这前有狼后有虎的境地,嘉妩真是一瞬间毛骨悚然。
然而相比于独自面对性格恶劣的赵延枫,嘉妩还是很庆幸谢怀墨的及时出现的。
“谢表哥。”她的声音还带着惊惶的余韵,微微颤抖,如萃水波的眸子向谢怀墨望来,灼得他心尖微烫。
他避开了她的目光,将刚刚扶过她腰的手背到身后无意识地摩挲了一下,声音低柔,“嗯。”
言罢,他冰冷的目光射向了赵延枫。
“怎么,听闻谢世子向来对你那个死去的妾室一往情深的,如今也开始对旁人频频英雄救美了?”赵延枫气定神闲地乜着嘉妩,“看样子谢世子就是喜欢这种小门小户出身的女子,不然改天我与二皇兄说道说道,让他帮你去扬州再寻几个姿色更佳的回来?”
嘉妩听他提到如胭,心中忽的一紧,目光下意识扫向身旁的谢怀墨,正撞上他凝着自己的审视目光。
他为什么这么看她?
脑海中砰地一炸,嘉妩慌乱收回眼神,心脏险些从胸膛跳出来。
谢怀墨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随后缓步走到了嘉妩身前,将她的身影掩得严严实实,挡回了赵延枫的窥视,用没什么波动的目光与赵延枫对视。
“三殿下有此闲心关注别人房内之事,不若多分一些在朝事之上,少叫酒色灌了脑子,免得一辈子都搬不出皇宫大内。”他声音淡淡的。
这是讽刺他还未能封王之事了。
赵延枫面色一沉,冷笑道:“想不到镇国公世子也有如此疾言厉色的一面,往日总是装得一团和气的,倒是让人小瞧了。”
谢怀墨平静回视,“只是不喜为不值得的人事白费口舌。”
“好啊。”赵延枫勾了勾唇,将手上的帕子塞进袖中,目光在谢怀墨身后一抹碧蓝衣摆上停留,“那谢世子也记住了,尊卑有别,就算你是我二皇兄身边的一条得脸的狗,那也只是一条狗而已。”
说罢,他冷笑着转身。
谢怀墨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不知何意地扯了扯唇角,眸光深不见底。
听到脚步声渐渐走远,嘉妩等了一会儿,试探着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扯了一下谢怀墨的衣角。
“……谢表哥。”她的声音在他身后轻细地响起,像是片羽拂过心头。
谢怀墨回眸看向她,眉目清和,“没事了。”
又是这句话,又是这种语气。
嘉妩睫羽轻颤,垂眸掩下了翻涌的心绪。
谢怀墨只当她是害怕,从怀中拿出一方绢丝的帕子,托住了她的脸颊,抬手轻柔地替她擦拭着脸上被赵延枫触碰过的地方。
“方才吓着了吧?”
他的指尖冰冷,绢帕柔滑,贴近的触感清晰得叫嘉妩浑身发麻。
她动也不敢动,话也不敢说,只能紧闭眼睛任由他擦拭。
他的动作分明轻柔,却给嘉妩一种比被赵延枫钳住时更危险的心悸。
“他为人狠戾,往后尽量避他远些。”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又开口,语气温柔而透露着不可违抗。
这次嘉妩毫不犹豫地乖乖点头。
见她如此听话,谢怀墨顿了一下,终于放松了擒着她脸的手,停下了擦拭的动作。
目光顺着她低垂的侧颜移到了她纤长白皙的脖颈,谢怀墨拇指在她细嫩的面颊上轻轻摩挲了一下,又慢慢添了一句,“若是他又欺你,可随时遣人寻我。”
嘉妩小心地睁开眼睛,对上他波澜不惊的眸子。
“表哥……为何要如此帮我?”她的声音轻轻的,不敢惊到他半分。
两个人靠近得久了,上一世与谢怀墨相处的熟悉感便渐渐在脑海中占据上风,不由理智分说地让她松懈了心神。
手还在因克制而发抖,害怕却淡去许多,缓慢地变作了一种对他柔情的贪恋和怀念。
嘉妩茫然地看着谢怀墨,他墨画刀裁的容貌和平和深邃的目光都如此熟悉,熟悉到仿佛他们从未曾分别过。
水润的眸中渐渐浮起惶惑,对于前世与今生,嘉妩竟然一时有些分辨不清了。
可他不是还没认出自己吗?
为什么数次帮她?
谢怀墨看着她不说话。
“你……心悦我吗?”不知是哪根筋没搭对位置,嘉妩一不小心问出了心中猜想。
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嘉妩心神一震,猛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眼里满是惊惶。
她怎么会这么想?
她怎么敢这么说?
她慌乱地看向谢怀墨,他的目光果然变了,变得深不见底,变得暗潮涌流,深沉得让她感到害怕。
“我、我瞎说的。”
她涨红了脸,下意识后退一步,谢怀墨却立刻紧跟上来,伸手擒住了她的胳膊。
“若我说是呢?”他的声音像是深水池中翻起的水波,在飘着梨花白瓣的空气里泛起层层涟漪。
千钧的力道从小臂轻薄的布料外透入肌理,灼得嘉妩指尖微微轻颤,心跳怦然加速,险些溺死在这汪深水池中。
然而她终究很快醒过神来,想起自己此刻是定北侯府小姐,而不是他的妾室如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