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贵妃是个华贵明艳的女人。
与淑贵妃一同出来的妃嫔众多,嘉妩只瞧了一眼,就知道哪一位是淑贵妃。
那通身的气派,不是想撑就撑得出来的,得要长年累月地上位者经历才能端得住。
这就是四皇子赵延枫的生母,如今宫中最得势的后妃,也是刑部尚书孙府的嫡出女儿。
嘉妩能理解赵延枫为何是那样的性子了。
这就是得势的好处,赵延枫是太子之位的有力竞争者,他有权有势,还有坚实的母家,自然是有底气恣意张扬的。
一同来的几位妃嫔中,还值得关注的便是德妃与如嫔。
德妃育有五皇子赵延森,而如嫔新诞了六皇子赵延希,刚出月子,正是风头无量的时候,一张脸上笑意如花,和淑贵妃说话时,言语并不多么恭敬。
嘉妩冷眼瞧着淑贵妃纹风不动的笑意,心中觉得冷寒。
这位淑贵妃这般沉得住气,只怕不是个普通角色,幸好她暂时还无需与对方打交道。
压下心中纷乱,嘉妩随着众人一道拜了贵妃,便去入宴了。
对于旁的人嘉妩都没有关注,只在听到了几个熟悉的名头时,下意识打量了一眼。
比如孟太傅府的大姑娘孟婉娇,当初在定北侯府堵了谢怀墨的那位。
她一身浅黄色如意云纹百迭裙,柳眉美目,气质端庄娴雅,单看外表,一点也瞧不出是个做过那般出格举动的大家闺秀。
嘉妩也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感觉,按理说谢怀墨的事和如今的她早没了干系,可她的确没忍住多瞧了孟婉娇几眼。
许是她的目光太过频繁,孟婉娇察觉到了,抬头看到她,目光平平淡淡的,很快便移了开。
嘉妩在那道眼神里感到了漠视。
的确是高门大户里出来的贵女,不管做过什么都是高高在上的贵女,对于嘉妩这种半道出家,底子里是贱民的人没法提起什么兴趣。
“三妹妹不必介怀,出了那档子事,她对我们这些知情的姐妹都没什么好脸色的。”许宜雪细心地开导她。
嘉妩莞尔一笑,表示自己并没放在心上。
的确没放在心上。
这样看待她的又不止孟婉娇一个,这宴席上那么多家那么多户,她知道没几个人瞧得上她。
但那又怎么样呢,她让自己挤进了世家身份之中,为的又不是和她们交好,也不是攀龙附凤,为的只是能更顺利地“下嫁”而已。
她想得很清楚。
上面的人她没心思刻意攀附,下面的人无需她刻意攀附,所以一切顺其自然,她只要等着许明虔和苏氏帮她找好人来挑就是了。
就这么简单,所求不多,便烦恼不多。
当然一切的前提是,那两个人别来给她找什么麻烦。
想起谢怀墨,嘉妩心情又变得复杂。
同一时间,养居殿内,湘王与谢怀墨已经等候多时。
赵帝换好龙袍,一出来瞧见谢怀墨就笑了。
“听闻今日子因是带世子妃同来的。”他看着谢怀墨,愉悦的笑意中带着几分不显的试探,目光紧瞧着他。
谢怀墨面上是一贯的清淡笑意,闻言也没什么变化,“只是带姣姣来给陛下贺寿。”
半句不提世子妃如何。
赵帝便明了了,不由有些失望,“你与世子妃……还没和好?”
谢怀墨但笑不语,眸色却有些凉。
“父皇。”赵延臻不赞同地皱了眉。
赵帝和二儿子对视一眼,还是决定不听儿子的制止。
“当初这事是朕对不住你,你和世子妃相处的不好无妨,但身边总得有个知冷热之人,要不朕在外边给你挑几个模样性情好的给你?”
养居殿外的热闹透过窗框隐隐传来,殿内却是瞬间陷入了一片寂静。
赵延臻在一边脸都黑了。
父皇怎么偏挑今日哪壶不开提哪壶,就不怕子因一个不高兴,甩甩手走人,连寿都不给他贺了吗?
赵帝何尝不知道自己是在往火上浇油,但眼瞅着谢怀墨这两年性子越来越冷,他急啊,今日一听闻他带着世子妃来的,便再也等不住了。
赵帝瞅了瞅谢怀墨,又试着道:“或者你自己有没有瞧上的,朕都给你做主?”
他这话很真心。
当年边关吃紧,吴家人立了大功,男丁却俱都战死沙场,吴将军临终前,希望赵帝将唯一活着的女儿许配给镇国公世子谢怀墨。
赵帝很为难,但吴将军只这一个愿望,吴世婵又铁了心要嫁,为了不寒将士们的心,虽然谢怀墨坚决拒婚,赵帝还是下了圣旨。
京中谁人不知谢怀墨有一房极宠的美妾,赵帝亦知谢怀墨拒婚便是为了那女子,但他唯一能弥补的,就是不管谢怀墨的婚后事,不去管他宠妾灭妻。
可谁想到,那个妾死了。
据说和世子妃脱不了干系。
赵帝不心疼那个妾,也不心疼世子妃,但他愧疚于日渐对世事冷淡的谢怀墨。
原先的谢怀墨是个多温雅的孩子啊,从里到外都是那样温和如玉,可如今虽然还是笑着,赵帝却总觉得他不过剩个空壳子在那。
他的性子也变了,偶尔不再温和,一旦提到他那个死去的妾室,当着赵帝的面假笑着甩袖走人的事也不是没干过。
但赵帝还是想提。
他觉得谢怀墨必须得再有个知冷热的人在身边,不然这么下去人就要坏了。
他都不提,谁还敢提?
谢敬融那老家伙也是个不顶用的。
所以他必须提。
当然没打算一次成功,只是想仗着他皇帝的身份多磨磨谢怀墨的耳朵,一次不成,听多了或许就想了呢?
但谢怀墨的反应出乎了赵帝的预料。
“陛下此言当真?”谢怀墨眸光微闪,笑意沉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