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婉娇的心思却并不在此,她只说完这句话,便将目光转向了赵延枫腰间,露出了有些突兀的惊讶。
“四殿下这荷包是……”她下意识瞟了眼嘉妩,微笑着,语气像是平地里抛出了道惊雷,“瞧着倒像是许三姑娘的手艺。”
嘉妩瞳孔遽然一缩,猛地抬眼向孟婉娇看去。
她分明知道这荷包的来由,现下却刻意挑出,这是什么意思?
一语激起千层浪,闺秀中目光最先骤变的就是孙佳柔。
她方才一心放在赵延枫与嘉妩同时出现这件事上,并没有注意赵延枫腰上带了什么配饰。
此时定睛看去,自然也认出了那个荷包。
须知男女之间,互赠荷包手帕之类的,都可以视作是定情信物。
众人一时面面相觑,下意识将目光转向了孙佳柔。
无他,作为淑贵妃侄女,孙佳柔时常出入宫廷,淑贵妃又毫不掩饰其亲近称赞之意,各家各户心中都有杆秤,知道淑贵妃这是内定了自己的侄女来做她儿子的王妃,无不倾羡,可如今这是……
孙佳柔脸面挂不住,心中暗恨孟婉娇突然发难,却立刻挤出笑来强忍不喜替嘉妩辩解,“瞧孟姑娘说的,这荷包我们不是都识得的?不就是那日在宫中上女红课时,三公主瞧见许姑娘的荷包绣的好,立时要了去的那个。”
她也是心急落了下乘,其实嘉妩来京不过数月,没多少人见过她的针线,若是孙佳柔和嘉妩都直接否认,其实众人也不会不信。
如今孙佳柔这么一说,反倒将荷包出自嘉妩之手这件事情,给做实了。
不过孙佳柔的说法,倒也勉强合情合理。
众闺秀原本正因孟婉娇的话惊愕万分,听孙佳柔这样说,心情略缓的同时又生出疑问。
“既然是三公主要去了,为何会在四殿下手里?”一个梳着飞仙髻的姑娘疑惑道。
“说来就是呢。”孙佳柔扫了眼赵延枫置身事外的姿态,松了口气的同时,忙笑着道,“那时公主殿下还聊起,说苦于不知该送什么礼物给人,如今看来,公主想要送礼的人原来竟是四殿下。虽说这礼略有些不合适,却毕竟也是公主殿下的一份心意。”
她话中的含义,便是将嘉妩从送荷包这件事中摘出去,只说是三公主不懂事之下的疏忽。
至少绝对不能叫人误会是嘉妩主动赠荷包,而赵延枫不仅收了,还贴身带着,这其中代表的东西太多。
然而孟婉娇却是淡淡地笑了。
“其实这有什么呢。”她话里有话,“或许是殿下或许姑娘托了三公主帮忙也未可知呢?”
话里话外,竟是直指二人私相授受。
这对赵延枫这个皇子倒没有什么,但是对还未出阁的嘉妩来说,却与先前许瑶雪诓她去花街柳巷的行为同样有伤清誉。
或者说,若这事真被做实,由于对象是身为皇子的赵延枫,只怕往后嘉妩的终身大事便只能有赵延枫这一个选择了。
否则便是他人议论的口水,都能将她淹没。
可看赵延枫向她挑眉,竟是一副置身事外看好戏的默认态度,嘉妩便觉不好。
“孟姑娘这是说的什么话。”孙佳柔被孟婉娇堵得说不出话,嘉妩不得不主动开口自证清白,“当日三公主与我要那荷包时,众目睽睽,我四妹妹与永泰侯府的李姑娘也都是看着的,是非清白,是不是孟姑娘所说的那样,孟姑娘心中也都清楚。”
她心中坦荡,说得也坦荡,旁边站着的人便将信将疑起来,互相瞅瞅,没有立刻说话。
然而孟婉娇的目的却已经达到了。
“是吗,我那日瞧得不太清楚,若真是错怪了,许三姑娘别介意。”她话里说着错怪,面上的表情却绝不是那么回事。
她今日已经将话放了出去,此处除了她们之外还有四五个闺秀,想必回去之后不出三日,四皇子所用荷包是定北侯府三姑娘绣的这件事情,便会传遍整个京城世家。
到时候许嘉妩不得不委身于四皇子,便不会在她与谢世子之间碍眼了。
这对孟婉娇来说,是今日来赏花宴所得的意外之喜。
赵延枫什么表示都没有,说明这正是他喜闻乐见的,她便也算是给四皇子卖了个好,一箭双雕。
至于孙佳柔……管她去死。
想到愉悦处,孟婉娇唇边的笑意愈发的浓了,一双淡描的美目深处,蕴藏着淡淡的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