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妩正面对着孟婉娇,看清了她眼中的疯狂神色,不解的同时,眉头深深蹙了起来。
孟婉娇非要说些模棱两可的话,当真是不好办了。
又瞧了眼赵延枫腰间的荷包,嘉妩决定干脆还是小冒下险,试着将事情压下。
“其实仔细看看,似乎这也并不是我当初绣的那个荷包。”她面色平静地认真做出打量荷包的姿态,语气很是坚定。
孙佳柔察觉她的目的,立刻也做出去瞧那荷包的姿态,端出得体的笑应和,“正是呢,似乎……这花瓣处的绣法与那日课上所学并不太相同。”
她帮着自己说话,嘉妩松了口气,却见赵延枫唇边勾起不怀好意的笑,像是就要张口亲自将这事做实。
嘉妩心中和眉头都突突直跳,一时间只恨那日一巴掌没将他那张讨人厌的嘴给打烂,叫她平白受了今日妄灾。
却在这时,身后忽然一道清若黄莺的女子声音响起。
“是有多好看的荷包,竟叫众位姑娘如此争论不休?”
此处的花圃侧旁栽着茉莉,一道嫩鹅黄色的华贵倩影身后簇拥着许多女子,言笑盈盈携花香而来,打破了此处的僵局。
“宁舒郡主。”
有人认出了来人,忙领着头行了礼,宁舒郡主很和善地叫了起,嘉妩再看去时,才注意到她身后还跟着李蔓凝。
“喔,原来四殿下也在。”宁舒郡主走近来,像是才看见赵延枫,轻笑了一声,“你们在聊什么呢?”
“郡主。”赵姝今年虽才十八,比赵延枫还要小个两三岁,辈分却算是他的表姑,赵延枫便也略行了个礼,才道,“一点小事罢了,没什么值得说的。”
嘉妩原本还紧张着,见赵延枫竟是没说,暗暗松了口气,对这位宁舒郡主的适时到来很是感激。
宁舒郡主像是察觉了她的目光,一双妙目轻扫过来,带着和暖的笑意,又开口道:“四殿下莫诓我耳朵不好,方才你们议论荷包,我可是听见了的。”
嘉妩的心又提了起来。
下一刻,果见宁舒郡主的视线移向赵延枫腰间的荷包。
“你们方才便是议论这荷包吗?”然而出乎嘉妩意料地,宁舒郡主将那荷包打量了片刻,竟是忽而轻哂,看向赵延枫打趣道,“近来城中售卖荷包多流行这种搭配花样,想不到四殿下平日里对装束打扮不甚上心,如今却还留意赶个时兴。”
这一句话说愣了一众人。
“郡主这是何意?”孟婉娇率先蹙眉。
“哦,孟姑娘不知道?”宁舒郡主眉梢微扬,了然,“也是,孟姑娘最近都在宫中伴读,想来京中时兴什么,晚些知道也不奇怪。”
宁舒郡主说着,转向了身后的李蔓凝,“蔓凝,你那荷包呢?拿出来给大伙儿瞧瞧。我原先还以为你们都知道了呢,如今看来竟是叫我抢先一回。”
李蔓凝一语未发,从腰间接下一个荷包,又从袖中拿出一个,两个竟都是与赵延枫腰间挂着的同样款式,连花样配色都是相同,仔细看去,针脚习惯一般无二。
“蔓凝方才还没来得及拿出来送我,没想到便在四殿下这处瞧见了一样的。瞧瞧,是不是一模一样?”宁舒郡主伸出修长的白皙的手指,将两个荷包提过来,笑着看向赵延枫,“四殿下,你的荷包也是翠竹居的吧?这针线纹路都尽相似,显见是出自同一绣工之手,如此针脚细腻,虽说同样的款式有些不好,但绣艺却属实值得称赞。”
这一模一样的荷包从何处来,孙佳柔不知道,孟婉娇不知道,赵延枫也不知道。
嘉妩隐约有猜测,不敢笃定。
可最重要的是,方才嘉妩说这荷包不是她绣的,如今宁舒郡主拿出了从翠竹居买的一模一样的荷包。
没人会怀疑宁舒郡主说谎,那么虽然方才嘉妩的话很牵强,但众人此时却都已经信了。
宁舒郡主与许嘉妩素不相识,自然没必要特意为了这种事来帮她,那就只能是事实了。
赵延枫面色不好。
“就说都是误会一场。”孙佳柔自然明白事实并非如此,但这样好的台阶递来,她没有理由不下,面上露出的笑意是真切的释然,“看样子这绣娘真是极好的,能叫四殿下和郡主都入了眼。”
大好的局面一下子被打破,孟婉娇脸色也极差,语气不如方才平和,“既然是翠竹居的来历,四殿下方才为何不早早言明,倒叫许三姑娘平白受了场委屈。”
随着宁舒郡主一同来的,也有不少的闺秀,原本并没听清她们在分辩什么,此时孟婉娇将四殿下和许三姑娘两个名字放在一起,倒骤然平白又生出许多猜测来。
“孟婉娇。”孙佳柔已是有些恼了,难得放下了平时端着的柔嘉姿态,语气略带疾厉。
孟婉娇冷笑一声。
事情这般走向,只靠孟婉娇一张嘴不辨黑白的挑拨,嘉妩心中已然有底,便在此时开了口。
“清者自清。孟姑娘,我身正影直,不怕你泼水歪曲。”她一身素淡的蓝色长裙,亭亭玉立花下,弧廓精致的杏眼中是清淡的微笑。
“但请孟姑娘也自重些,”她语气温软,意有所指,“免得有些不见人的事情闹开了,大家谁也讨不到好处,孟姑娘说是吗?”
嘉妩言语间暗示的,是孟婉娇去年在定北侯府自毁清誉闹的那一桩事。
当初若是成了,传开后顶多有些流言蜚语,但当初没成,如今一旦抖露开了,便是太傅府的一桩笑柄。
孟婉娇一怔,双眸微眯,旋即轻笑。
“许三姑娘比我想的要口齿伶俐。”她直视嘉妩,淡淡地转了语气,“都是误会一场,方才孙姑娘不是已经说了吗?我自然也是认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