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回衙门,一开门暖气扑面而来,令她打了个哆嗦,鱼幼拍了拍身上湿哒哒的衣裳,长长叹了口气,真倒霉遇到个神经病。
“鱼幼你这是掉雪里了?”与她交好的小娘子凑上前,看到她脑袋上都还有积雪,便忍不住问道,这小娘子也就是刚刚唤她的黄珊,礼部侍郎家的幼女,与她在鸿胪寺认识。
一提这事,鱼幼心底便生了怒气,却又不敢直言自己在偷懒,只能认栽,压下恼意小声说道:“我刚刚出门跌了一跤,落在雪堆里,无大碍的。”
几个女官纷纷抬头,因鱼幼年纪小,脾气不错,大家平日里相处也不拘身份,众人笑道:“你这怕不是就盼着年假,走路都没看吧?”
“说来今年设宴不知道又得准备什么报备。”
“赵掌事自会安排,咱们就不必操心了。”
“年前不若我们小聚一番?”
几人说笑着,她们官职低微宫中设宴一向是轮不到她们,最多也只是多拿一笔月奉可以早些回家休息,女官们是轮休,一旬一休,平日里少假,上值时常到下午五六点,虽不繁重但也枯燥。
一说到这鱼幼心情更差了,第一次痛恨爹爹官职太高,像她身为尚书幼女是得去参加宫宴的,平白无故少了两天假。
说来,年前宴席按理来说也不至于让鱼幼反感,怕就怕宫中娘娘想一出是一出,脾气大破事多,且还不能顶嘴,这甲方可真是妥妥的上帝。
宫中皇后成婚三年无嫡出,脾气也算不上好,宫宴时总会挑剔的看着高官的女儿们,生怕她们入宫成妃于是越发苛刻,鱼幼不喜欢她却又不得不面对,如此想来倒不如小官来的快乐,还能多两日假。
“说来,你们听说了没?年礼上或许会有外邦出席呢。”黄珊兴致勃勃的说道,她一向喜欢各路小道消息,哥哥又是鸿胪寺朝会仪使,专门负责各类宴会的筹办,所以她知道的事儿也最多。
多数人虽没资格参加年宴,但大家说起消息还是兴致勃勃的。
年纪最长的女官探出脑袋,语调悠悠:“外邦吧?好似十多年前来过一回,那时我才刚进宫类,他们的女子能歌善舞,喜爱抛头露面,且肤色更黑些,五官可深邃了,瞧着与我们不大一样。”
这么一说,其他人都来了兴趣,纷纷围在她身边询问道:“和我们长得不一样?”
“她们可说官话?”
“哇,是和杂技那些人一样吗?”
鱼幼没兴趣,蹲在火盆上头烘烤衣物也幸亏雪不厚,稍微烤烤也就干了,耳畔都是她们叽叽喳喳的声音,她想来,女官说的应该是古印度人,能够近距离看古印度人倒是勾起她的兴趣。
“外邦?这可真糟糕。”呆了三四年的女官忽然开口,表情惆怅,“怕是年底有的忙了。”
一听要忙事,黄珊顿时不开心了,憋着嘴问道:“这与我们扇阁又有何关系?”
女官刚想开口解释,掌事不知何时出现站在门口敲了敲门框,清了清嗓子:“都别闹了,严少卿来了,都站起来。”
严少卿?那是谁?
鱼幼茫然抬头,圆眸瞪大,眼中透着不可思议,这男人不就是刚刚踹树的家伙?端着一副人模狗样,背地里害她吃了一嘴雪,少卿?少卿是何官职?
她虽不爱记仇,但任凭谁无端被泼了一脸雪都心情舒畅不起来。
严少卿抬头恰好看到满脸不爽的鱼幼,面无表情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黑了下来。
主管微笑,语气缓慢:“严少卿这便是我们这最优秀的女官了,她们都是百里挑一的存在,您不若就从这边选吧?”
选?选什么?鱼幼疑惑的看向女官,那是管她们的掌事,一般不来,来必定没有好事。
严少卿微微抬手,行了个礼,语调不急不缓但透着股冷意:“不若就近几月技艺比试头筹吧?”
“如此甚好。”掌事姑姑微笑,朝着鱼幼招招手:“这是鱼幼,虽年纪小,但技艺娴熟。”
又看向鱼幼,眼中透出些慈爱,看的鱼幼毛骨悚然,就仿佛是上辈子的教导主任出现在眼前,用着慈爱温柔的面孔盯着自己,这家伙明明昨日还训了她。
“鱼女官,这是严少卿掌管鸿胪寺规章,主要掌朝会仪节、负责礼仪、宴会等,你去了需好好认真对待的,不要纵容性子。”掌事姑姑严肃说完,又笑了笑:“严少卿刚正不阿,你去也能多学些东西回来。”
鱼幼听得雨里雾里,懵逼的看着掌事姑姑,余光又瞥见黄珊激动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