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愣愣的看着他忽然变得肃穆的脸色,稳稳地开口道:“虞小枝。”
却见老人眯了眯眼,仔细思量了片刻,低头说:“哪个鱼?”
“虞美人花的那个虞。”
老人面色一沉,“岂是朝中那位重官家的?”
小枝诧异,莫非他认得?
可这样一个荒野里褴褛的老人怎么会知道朝中的事?但她还是点了点头。
那老人沉默了片刻,又哈哈大笑起来,正当小枝判断他是不是疯癫了的时候,那人停下笑声,清了清嗓,收回解暑药的瓶子,转身放回桌上,说着便开始处理起自己今晚采回来的雪水。
“臭老头,你这是什么意思。”她嘟囔着,又说:“本来我今天挺不高兴,被你这么一搞,原本还想借景抒怀深沉一下,情绪都被你给憋回去了。”
她也起身,靠在床头粗糙的木头上,漫不经心的看着那堆炉火。
“毛丫头有多大点情绪了。”他笑开。
小枝一听就火了,凑到他跟前说:“我可不是闹着玩的,你能说治病是瞎闹吗,我……我就是今天发现我自己没本事罢了。”她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
“哦?”老头挑眉,等着她的后文。
小枝垂眸,将今日的事缓缓道来,也诉说了自己用那一小瓶她着手配的安神静气露却没有效果的。
老头二话没说,调配好手下的东西,简单收拾了一下台面,挪到一旁。
小枝看了他一眼,“这是?”
老头开口道:“你既说你会配,那便现在配置一剂,正好我最近有些操劳,我这里东西保管是全的。”老头看着她。
小枝的眼神转而面向桌子上陈旧但不失整洁的台面,上面零七八碎摆放着多种叫不上名字的神奇工具,小枝质疑地看了看他,转而撩起袖子,根据记忆里的步骤一步一步的配出一个方子。
须臾,一盏蜡燃尽了,老者又点上一根新的。
“好了。今日我给老板娘用的正是这样的,一毫不差。”她眼神闪烁着坚定的目光,望着老者。
他走上前来,查看她在他眼前配置的东西,拿起一个小匙舀起一点轻嗅。
小枝观察着他的表情,咬了咬唇,“哎哎哎你别喝啊,万一不仅没用还配错了可怎么办。你你你出事了别赖上我啊。”她忙伸出手要拦下他。
老头又是一勺子敲在她脑袋上,嚷嚷着:“要是配错了我能喝吗!臭丫头动动脑子。”
小枝没好气的撇撇嘴,“哎呦你别老敲我的头嘛,想喝就喝好了。”
他再次确认这副药没有任何问题,而后低头不语。
“额……感觉怎么样?”她盯着他的脸色,并无不妥。
老头说:“你如何学会配它的?可有人教你?”
小枝听闻,默默摇了摇头,“没有,我自己寻了几本医书,翻着看,就会了。又不是什么难事。”她轻声道。
老头露出微微的惊色,但又镇定着开口道:“那么就全是你自己习得的?”
她肯定,又不知道问这些有什么重要性。
老头扬了扬手,镇定自若地点了点头。“你不知道壁国默认条律女子从医是没有前途的吗?”
小枝咬唇,轻松地说:“知道啊,那又怎样。并没有明文规定不是吗,总有一天我会让他们打心底承认这就是偏见。”
她嘟囔道:”凭什么女子不能从医了,先皇的规定同现在又有何干。”
老人将她的话悉数全部听了去,沉默着不发一语,但也并没有反驳。
而后,他握紧银匙,猛地转身面对那个穿戴整齐却没什么规矩地靠在床尾的女孩,用勺子指着她,颇为坚定地吐出一个字来:“好!”
小枝被他吓了一跳,险些从床尾靠着的粗木上滑倒,“臭老头你,你干嘛突然……”
“你,很好。”他笃定地看着她。
她一时没明白他的意思,呆呆的看着他,等到缓过神来后,她忽地意识到这人对她的肯定,还从没有人肯定过她,这样坚定的认为她是对的。
“你的意思是……”小枝舔舔唇,轻轻地说:“你的意思是,你并不觉得我是胡闹?”
老人转身,严肃地说:“为何要认为一个一心想要救人的人是胡闹?医者不分男女,正如这世界上没有治不好的病,真正医不好的是人心。”他低着头,不知为何突出这样一番话。
虞小枝定定地看着背对着自己的他,紧紧抿着唇,思考着什么,此时的她莫名的觉得这老头是个挺神秘的人。
须臾,小枝问出了自己心里的疑惑,“你为什么会住在这?别说你是什么隐世埋名的江湖神医,一个连当今朝中重臣和先帝并未大肆布告的法令都知道的人,定是不简单,。实话实说吧臭老头。”
他阴沉的站在原处,缓缓转身面向她,“你终于问起我这个了。”
“?”
他抬了抬眼皮,“没错,我曾经确实不在山上。”小枝眨了眨眼睛,继续听他往下说。
“听说过慎平吗。”
小枝瞪大眼睛,双唇微张,半晌后仿若惊为天人般吐出几个字:“没有。”
老头轻咳几声,似是在掩饰自己的尴尬,而后干笑几声继而严肃的说道:“许多年前,久到连我这样健壮年轻的老头都记不清的很多年前,我在京城待过那么些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