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小枝抬眸,疑惑的看着他那副清明的面孔,等待着他的后文。
“什么意思?”
祁怀晏定定地看着她:“作为你的第一个患者和到目前为止仍在接受你治疗的人,我,诚恳而毫不带感情色彩的说,你很好,非常好,至少对我来说,你的帮助和及时的处理都让我觉得。”
他深吸一口气,“你是我遇到过的最好的医倌。”
小枝呼吸静止了一瞬,她第一次听见有人用这连个字唤她,在那一瞬间她甚至觉得连耳畔的风声都消散了。
你是我遇见的最好的医倌。
这一个动作牵动了祁怀晏受伤的右肩,方才精细包扎好的伤口处又开始渗血,小枝见状连连让他坐下,嘟囔道:“切,明知道你是安慰我。”
她长舒了一口气,“但听着还是觉得开心了不少嘛。”她背对着祁怀晏,唇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
即使声音微不可察,但他还是听到了。
“不是安慰的话,也不是为了让你笑特意说的,怎么,难道你不相信你的患者吗?”他说。
小枝缠着一小卷新的纱布,‘啧’了一声,却不得不承认她开心了不少,“你吃饭没?”
他愣了愣,下意识脱口而出:“吃了……”
小枝手上加大了些力道,在他伤口处按了按,听见那人呲牙声学着他的语调好笑的说:“怎么,我的第一个患者敢在他的医倌面前撒谎?”
方才见他苍白的唇和流血的表现看来就知道不仅是受伤,伤口并不深,能这么苍白无力还有部分原因是体力不支。
祁怀晏尴尬地收了收笑容,低下头小声说:“……没有。”
她咬唇,拿起从慎平老头那带来的烤红薯,还带着些许余温,“真实的,快吃吧快吃吧。”她故作生气的将红薯丢进他怀里。
祁怀晏看着这个冰天雪地里突然冒出的热红薯,瞪大了眼睛,她到底是从哪拿出来的?却在瞥见少女执着的眼神时默默收回目光,撕开皱巴巴的红薯外皮。
里面的芯还是热的,甜丝丝的。
“我说你……你到底是干嘛去了啊。怎么弄得一身伤,老实说,不会是真的偷东西被打了吧?”小枝疑惑的问,她还是好奇这人的来路,平白无故怎么会有人下这么重的手?
“我自见你便觉得你不是寻常混迹街巷之人,”小枝接着说。
他穿着的衣袍虽谈不上多么华贵万分,但却绝非粗制,“我想以你的身手,定不似寻常之人,每每见你经不知道在和什么样的男子相处。”她蹙眉。
祁怀晏则是开开心心的吃着手中的吃食,心无旁骛却又似深不可测,叫人捉摸不清他一副坏笑死皮赖脸的外表下到底想的有几尺深。
见他半晌没有回复,小枝舔舔唇,没头没尾的出现的人,即便不是个坏人,她也没那么多耐心云里雾里的陪这人玩闹。
“其实吧,我也不是逼你,但我实在是好奇你的身份,你说若是一个简简单单的神偷,又怎么会常常挂着一身伤,当然,普通小偷被发现自是有可能,可你不一样,哼哼你别暗自高兴我可不是在夸你……”
她见自己说着那人扬起一抹自得的笑,忙急着打消他的沾沾自喜。
“若是你真不想说的话……”
“可以不说?”祁怀晏咽下口中的蜜薯,眉眼里含着几分期待。
“……不能。”
“……”
她顿了顿,好言好语的说:“或者咱们也可以这么着,”她扭过脸,佯装好性子的样子,缓缓吐出几个字:“明天说。”
他看着女孩笑眯眯地说完,一言未发,不慌不忙的咬着红薯皮上烤得焦甜的部分,缩了缩肩膀,片刻后绽开一个笑,“或许后天?”他小心翼翼地说。
虞小枝怒了,再也装不下去的好脾气令她扬起手,“得寸进尺?还是我脾气太好了?”
他忙赔上一个笑,“不不不,真的,就是这事儿吧,挺严肃。”
她挑眉,不就是说几句话的事吗,她又不能吃了他。
“后天,后天傍晚就在桃花树下,不见不散。”说罢,她起身拍拍身上沾着的雪,收拾好书本便欲回府,倘若再不回去,怕是天要蒙蒙的生雾了。
她看着原处已不似来时清晰,料想到近几天灰蒙蒙的天气,心下不免猜测。
“我送你回去吧。”祁怀晏说着便要站起来,一个红薯下肚,他残存的苍白也恢复了不少,“这么晚,你一人回城我……”
小枝回眸,“别别别,若是被我府周围的人见了,恐惹出什么事来。况且你的血刚止住,要是再撕裂,我岂不是还要重新包扎?”她想道上次晚归被梨酒数落,年节时分院落人晚睡也是常有的,人人都睡得浅。
“那……你下山时小心别踩了冰。”祁怀晏说。
看着虞小枝提着斗篷边缘小心翼翼地往下走时他才想起来,冲她离去的方向说:“谢谢……”
语罢,他猜测她已然走得有些距离,便起身在后面远远的跟着。
这身伤远远伤及不到他分毫,若是十几年来自己没受过点伤,又怎么能独立长这么大?
今日他在霖州检关道上按例行事时,碰上那波上次被他狠揍过的人不知从哪听得他们寒山会出手,竟派了几十人埋伏,争斗时才发现这伙人目的不是商马,而是他。
即便他身手了得,九人打那六十多人却还是有些力不从心,他的右肩被悍匪首领偷袭,幸得及时发现,扳回一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