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小枝露在面纱之外的桃花眼循声望去,一袭明蓝色长袍的少年稳稳蹲踞在墙沿上。
线条绝佳的下颌线辅以灿烂如朝的明眸,嘴角却偏偏挂上一丝不名意味的坏笑。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正吃着糖葫芦的小女孩瞪着水灵的大眼睛呆呆的望着少年,粉嫩的小舌还挂在坚硬糖衣外壳上。
小女孩 “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举着糖葫芦跑开了。
惟剩少年挽着浮花长袖明媚张扬地在墙沿站定。
竟是他?
这张脸分明是那夜跃上她窗沿,行迹可疑的男人。
没来由的,她想起杨缨那日同她说的神偷。
“听说他在霖州混迹一年有余,但从未被抓获,也无人见过神偷真容。”
“此人混迹一年之久未被抓捕的原因有三:一为此人向来劫富济贫,且被偷者都是平日欺压百姓之流。
二为,其人技术了得,遭其入室的富商往往数月后才发觉;三为,传闻'神偷'姓祁,幕后有江南一带势力撑腰,为首的偏偏姓祁,而经调查得知,传闻为真。”
虞小枝觉得有趣的很,若身手当真如此,那日抢她荷包的人莫非……
她慵懒的靠在墙角噙着一抹玩味的笑,回过神来再一抬眸,那人一跃而下,骤然消失在拐角。
她摇摇头,立马否定了方才的猜想。却好奇这人的动机,觉得实在神秘,便加快步履跟了上去。
弯弯绕绕走过几条街巷,最终竟跟随他来到晚墨山山下。
这时节虽已入春,却还尚未回暖。
她这样跟踪的确谈不上光彩,可那人夜半翻人墙角也不见得敞亮到哪里去。
头一次因着这种缘由踏上这条熟悉的山路,虞小枝觉得五味杂陈,难得没有如往日一样走到苍翠的老树下,而是顺着他的脚印径直上山。
一路虽也多树多大石,但却未寻得一棵树能比老树更粗壮的。
若是细谈她追上那人是想要问什么,不如说是心里这样想了,脚下便做了。
翻过一个小丘,一个走神她便跟丢了,也怪不得她,晚墨山任是一片空地也是十分大的。
只要想,藏个人不是难事
“你,就是你,回头。”
一道清脆十足的男声从不远处随微风一同吹到她耳畔。
虞小枝回首,方才空无一人的大树上懒懒散散躺着一个明蓝色袍子的少年。
她迎风站着,乌黑柔婉的长发在风中飘散,她堪堪用手挽住扬起的长发,看着树上琥珀色双眸凝视着她的男子。
他眼底明媚,嘴角翘起一个好看的弧度,“果然是你,今日这件素白的裙子和那日墨色的一样好看。”
她桃花眸微微睁大,风渐静。那夜窗上的男人和街头意气风发的少年的身影渐渐重合。
“你……”她薄唇轻启,思量片刻也未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少年从树上轻轻一跃,对面枝头的小雀晃晃悠悠飞走,“画上之人,不及真容半分美貌。”他带着一丝玩味看着眼前呆若木鸡的少女。
虞小枝垂眸,从刚才的仰视变成平视。“那画是你偷的?”她歪歪头,却不经意间闯进那人的眼眸。
他挽起长袖,亦步亦趋地朝她走去:“怎能说偷,我向来不窃画作。那日匆忙,只是误带出来而已。没成想有幸得见美人真容。”
虞小枝眉心紧蹙,“那天夜里,你又怎会出现在我院窗外。”
“若我说是偶然,姑娘能信否?”他大大咧咧地坐在一颗大石上,右腿微屈,左腿肆意地晃荡着,视线飘渺的放远,声色里并无一丝愧意。
虞小枝余光瞥见他掉在地上的明玉佩,伸手拾起,捻着玉佩上翠绿的系绳在他背后站定。
“你说了我就要信?如今坊间皆传霖州神偷窃走了那幅虞氏千金画像。”她拎起玉佩在他眼前摇了摇。
“我既信你非好色之徒,你却无法辨明你不是那传闻中的神偷。”
少年白皙修长的手正欲握住玉佩,小枝却倏地扬手,他的指尖只拂过润玉下悬着的青穗。
他起身,嘴角笑意渐浓,“传闻中的虞府千金,名门闺秀,绝世妙颜。今日一见,不过尔尔。”
虞小枝听着他的前几句心下倒有几分骄傲自得,谁想这最后一句偏偏这样收尾?
小枝挑眉一笑:“传闻中的霖州神偷,能得官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大人物,来无影去无踪。今日一见,了了而已。”
她还以为这神偷能有多神秘,青天白日之下在大街上吓唬小孩子算什么本领?
小枝无视他打探的眼光,继续往前走着,此地有不祥之人。
她提起裙摆,方才发现锦鞋面上被泥土染灰,但她并不在意。
“姑娘晨时在街角买下十数只冰糖葫芦时倒颇有几分动人。”那人的声音不远不近,一时间打破山中的寂静,虞小枝顿了顿脚步,但并未打算理会。
那少年却小跑着赶来,一路倒退着跟上她的步调,明蓝色的袍下是如海波纹般深沉的藏蓝纹,看上去并不像深踪无影那位。
虞小枝站定,转而灿烂一笑,桃花眸似弯成了桃花枝一般道:“祁神偷观察得倒仔细,不愧是霖州出了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