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寻了一处僻静的地界,坐下来打开小包裹。
小枝拾起一块软糯雪白的糕点咬了一口,表面的糖粉簌簌地往下掉,颇是香甜可口。
祁怀晏一向不喜甜食,却也被小枝威逼利诱地抱着一块白糯糯的糕饼吃。
“我爹是做糕饼的,曾经我娘在的时候我家里还在东市开了一家糕饼铺子。”
小枝看向嚼着饼的男孩,“曾经?”
他腮帮子塞得鼓鼓的,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一般落下来,他用粗布袖蹭了蹭,调整了一下气息开口道:“因为生意好,抢了隔壁富商的风头,就污蔑我家的糕饼不干净。我娘……”
他哽咽着抽泣了一下,道:“我娘因此劳神……才没了的。“
她听得此言倒抬眸,喃喃道:“东市……怎么好像在哪听到过,母亲去世……”她看向小男孩:“你叫什么?”
他拭干泪珠,“……小铃铛。”
果然是他,那日去杨将军府路上听得的传闻,神偷祁氏救济的正是东市往东的小铃铛家。
她悄无声息地看眼身旁认真吃着糕饼的祁怀晏,心下好奇着他怎么一点情绪也没有?便用手肘轻轻戳了戳他。
被戳到的人擦着嘴角的糖霜,眨着眼睛疑惑的瞧着容貌姣好的姑娘,摇了摇手中的糕饼,示意自己吃着呢。
小枝好笑的看着他,而后对小铃铛说:“你回去对你父亲说,微末小事不足挂齿,叫他不要不好意思,救人是我应做的。”
小铃铛又说:“不,那日能遇到姐姐是小铃铛的福气,爹爹常年病着,因而不好出来亲自感谢。”
待小铃铛回家去后,小枝捧着剩下的几块糕点,和吃的发懵的祁怀晏坐在原处。
“你当真不记得小铃铛了,怎么刚才听的时候一言不发的。”小枝在他面前晃晃手,以为他是神游了,问他道。
祁怀晏慢悠悠的放下糕饼,从容地对她笑道:“小铃铛?谁是小铃铛?”
虞小枝气结,不愿再睬她,收拾起糕饼拎起灰布装好就拽上他就准备走,嘴里念念有词:“不生气不生气,他是傻子他是傻子他是傻子。”
“你确定我父亲会喜欢这个?”彼时虞小枝拿着一只光滑细腻的琉霜瓶子,倒是典雅不外显。
方才小枝相中一只山青木毛笔,他嘴上夸着好看送礼绝佳。而后小枝看见一个卖花小车,祁怀晏又给她买了一枝洛神,说和她很衬,转眼就拉着她转了一条街买了一只不知什么时候看上的花瓶。
“把花插到瓶里,放到你爹书桌前,他定会高兴。”他语气中带着不由分说的肯定,朝她说道。
“为什么?虽说爹爹平日素来喜欢简朴的,我瞧着也就是精致些,也没什么特别的啊?”小枝抱着插了洛神的花瓶,小瓶在她怀里摇摇晃晃。
祁怀晏看着洛神灵动可爱的花瓣,说:“它的气质和你很像,你老爹看见了就能想起你,那还不喜欢了?”
小枝撇撇嘴,“不过是一朵花么。”她低声说着,转而又道:“反正他总去京城,也不能常常见到”
“所以就更有必要咯。”他转过身对她说。
“到时候你就把这瓶花和那支笔一同送给他。”祁怀晏说着,将用精巧木盒装着的毛笔甩了甩。
小枝正失神,身旁的祁怀晏似是感受到什么,匆匆说了一声后便离开了,小枝根本没听清方才祁怀晏到底说了什么,只是一转身那人就消失了。
她只得抱着毛笔盒子和一个插了花的花瓶往家走,口中一直碎碎念骂着那人。
不日,尚书府上下洋溢着喜气,在府内设宴,从晨日开始虞府的门槛便来来往往,霖州城内小官纷纷前来赠礼,官位较大的除过送礼还给安排一顿席面。
而只有真正意义上谈到关系好的才会留下来用晚宴。小枝穿戴整齐嘴角挂着礼貌不失大家风范的笑容在前厅外迎着大人、夫人们,时不时寒暄几句,再请到正厅。
她趁没人,才能松一口气揉揉笑僵了的脸。回头看着大厅里和前来拜访的一位霖州大人客套而笑得大方的虞尚书,觉得父亲也真是个好脾气的。
见临近日头,也似是没人再来,便欲走到树下石凳歇息片刻。
不远的庭院里几个大人府内的千金彼此谈天,一众及笄的女儿们聊着近来时兴的链子镯子。
虞小枝不喜欢这些话题,每每都会躲到一旁,现下她端坐在离亭子不远处的树下石凳上,面前摆着一盏会转的荷花方盏和一碟厨房刚做出来的荷花酥,吃得不亦乐乎。
奈何亭子里的说话声时不时传到她耳朵里,她们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谈起别家的公子,霖州沈家的小公子学识谈吐出类拔萃、京城相爷府里的小哥儿样貌一顶一的俊……
小枝甚至还听见了杨缨那小子。
“今儿来的那杨将军的小公子,叫杨缨那个。都当上小将军出征边塞去了,今儿估摸着也十九了,真不知会娶了谁家的。”
虞小枝听闻没忍住,暗自腹诽杨缨。
她十岁刚搬来霖州时父亲带她去参拜将军府这才认识。只道杨缨是个死读书的书呆子,加上体子弱被迫练武,这才出落得人高马大的。
要是杨缨知道这些姑娘盼嫁,定得憋个脸红脖子粗,她想想就觉得好笑。
忽地,有个已出阁的姐姐提起一号人物,“你们啊,说的都是些王公贵族,我倒是听说了一个咱们霖州的人物。”
几个小姑娘好奇地追问,小枝放下荷花酥竖起耳朵听着这难得的八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