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姜不回他,暗自想着那一日。
只是如此想来,那日雪山折梅时莫云清隐隐的暴躁情绪,就是因为有人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看着他们吧。
那是谁?为什么还要告诉公主一趟?
莫云清与长宁的故事只在南都当中流传,何况长宁也才十六,这消息传的时间不长,哪里能传了这样远,叫邻国也能知道?
“莫云清。”
“说。”
“长宁为何一定要见你的通房?”
莫云清睁开眼,冷哼一声:“说是等我有了心上人,就放弃我,叫我过自己喜欢的日子。”
“不知道是哪里来的这想法,你们那地儿的风水盛产情种吗?”
江无意瞥了下温姜:“长宁公主对你这片深情,世所罕见,不宜诋毁。”
莫云清浅笑,却蹙起眉头:“非我不为这感情觉得愧疚感谢,只是我确实不喜欢她,又不能阻碍一个公主。”
还是一个又受宠又执着的嫡长公主。
江无衣提出一盒子零嘴,放到温姜面前:“如此的话,找个女子说是你心上人,公主不就知难而退了?”
“呸!”
莫云清狠狠唾弃了一下江无衣这意见:“为了哄骗一个女子去和另一个女子逢场作戏,君子不为。”
……看不起温姜的时候你也没想到自己是个君子啊。
莫府离街道近,此时已然到达。莫云清拍拍袍子上的褶皱,下马车前还不忘回头对温姜提醒一句:“可要小心,这人心思不纯,当心他朝秦暮楚,哄骗了你。”
“……莫将军所言,民女谨记在心。”
温姜微笑着回应一句,没看见她背后的江无衣蓦然瞪大的眼看了下她,又看了下莫云清,眉头更是一个劲地拼命跳。
莫云清挑衅地看了眼江无衣,跳下马车便回了府去。
江无衣在马车上,见温姜一言不发的,颇有一些不安。
他那句话为的不是得个“非君子所为”“朝秦暮楚”的名声,只是长宁公主所为,好听些是痴情一片执着追求,只是风声中难听的话多了去了,长宁公主又已及笄,这样下去也只是两败俱伤。
莫云清是男子,被佳人追求也只会叫人笑叹一句风流郎君。
虽说身份已经是天壤之别,可毕竟他记忆中长宁公主幼时也是个心善的可爱孩童,莫云清更是他好友,于情于理,这样的关系都得断了。
只是那句话细细听来总有些玩弄两个女子心意的意味,以至江无衣此时问心无愧,却惴惴不安。
温姜其实没想那样多。
边关风雪中的相处时间虽然短,但也足够叫她信任江无衣了。旧日里的那些朝秦暮楚或是白月光朱砂痣的想法早就散在风雪中,她此刻想要知道的、想要做的,只有回忆。
一是回忆当日营帐中的声音。
二是,回忆公主的那个侍卫。
那个侍卫实在吓人,明明生的平平无奇模样,却一个抬眼就叫她恐惧,实在奇怪。
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温姜不自觉皱起眉头,叫一直默默关注她的江无衣看见,登时悄悄倒吸一口凉气,暗暗叫苦。
他从未想过红杏出墙一场,只是两人之间关系实在叫他难熬,才出此下策!
莫云清这厮随口一句,却是把他推倒了百口莫辩的地方。
一直等到回了府,江无衣仍是没有想好说辞,眼睁睁看温姜跳下车又进了府,似乎完全没注意身后的他,更没注意到他张开又闭上的嘴。
“温姜?”
“啊?”
温姜猛地被唤,茫然回头,看向江无衣。
软软浓浓的一片艳色在她身后,虽未至春日,却叫她一身水蓝映着未开的花,苍绿的树,混出一阵红尘春光来。
这样的颜色在他面前,他哪里来的所谓“其他女子”,去哄骗自己追寻多次的心上人?
这一刹的想法叫他更是坚定,仔细抿了措辞,才对着温姜认真说道:“方才所言全为莫云清与长宁,非我本愿如此,莫要放在心上,介怀一场。”
言语力量单薄,可江无衣信仰君子之为一言九鼎。
信者人之干也,义者人之节也。
他自信能叫温姜知道,他定不会做那朝秦暮楚朝三暮四的人。
他满心忐忑等温姜说一句“我信你”,或是如从前那样回他一句谨记于心之类的,好叫他日后有机会表现一场。
可惜温姜只是站在门口,没看见他偷偷攒起的手,淡淡道了句:“民女知晓,南都冬日虽为暖冬,却也有几分料峭寒意,将军快回府吧。”
?
没了?
江无衣独自站在门口,看温姜渐行渐远,满心茫然。
这是信还是不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