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杀我……求你别杀我……”
梦里的温姜眉头紧锁,她看见自己走上了一条繁华的大道,周围的景色变化得飞快,像是时间在往前推,人潮也在推搡她前进。
酒楼,灯火,万家团聚。
糖人,酥饼,百般美味。
她在人群中哪怕过得这样快,也能感受到这片热闹的烟火气。
不,不对。
不是人群太快。
是她在跑!
她推开挡住前路的人,没有时间回顾他们的表情,只能一个劲往前冲,向着未知的前方冲去。
她在躲避一场浩劫!
可她筋疲力尽,她试图让自己再快一点,让自己逃出生天。
“嚓——”
利刃穿过她的胸膛,刺破她脆弱的、正在跳动的心脏,然后狠狠拔出。
在人群中这不过一瞬息的功夫,却夺走了她拼命求生的愿望。
她看见自己倒在前人身上,前人不耐烦推开了自己,让她横躺在大街,血流了一地。
“啊!!!”
临闭眼前,她转动自己的眼珠往上望,却只看见一张从未见过的脸。
梦里的温姜闭上了眼,陷入梦中的温姜却大为震撼。她看见自己的倒下,看见那个自己理应不认识的人,梦里被剥夺的心跳越发清晰,几乎震耳欲聋。
那个人,就是长宁公主的侍卫!
那个叫她深深恐惧的人!
“啊!”
醉倒一宿的温姜从梦里惊醒,起身的时候好像陷入泥沼求救的人,满身拖泥带水,起得浑浑噩噩。
她坐在床上喘息,想知道这梦里的一切究竟是什么原委,她为什么梦见,又为什么居然真的能见到这些人,而且哪怕和侍卫从未见过面,也能引起一阵心慌。
“姑娘,起身了吗?”
门外,江无衣为她准备的侍女正在等候。她平复心绪,叫自己看起来正常一些,才清清嗓子:“请进。”
梦里暂且放下,一切虚妄不及现实,向前看才是永恒真理。
等一切就绪,温姜也清醒了过来。她迷迷糊糊之间记得昨晚等着江无衣,等到月亮都亮不动了,眼前都快昏了,才等他回来。
而后……而后她好像睡着了吧?
温姜走在去江无衣书房的路上,有些苦恼。
“头还疼吗?”
她刚一进去,就看见江无衣坐在八仙桌前,桌上摆了几个小菜和三碗粥,江同袍还没过来,说是在后院演武场中。
还没坐下,就听江无衣轻飘飘提了问。温姜愣了一下,回他道:“多谢将军关怀,已无大碍了。”
啊,那看样子是全忘了。
见温姜一如往常的镇定和懵懂,江无衣浅笑了一下,不打算与她计较昨晚那些肺腑之言。
等江同袍来了,三人才开始吃。将军府虽然条件相对其他贵族世家较为简陋,可大厨、管家、园丁都是好手,几个小菜做的味道极好,叫温姜来了侯府这么几日,就养得面色红润,比江无衣刚捡到她的时候好看许多,也健康许多。
席间,江无衣突然开口:“温姜今日之后就会与你一同上课,务必照顾好她。”
江同袍一口包子还没咽进去,闻言猛地抬头,含着包子问他:“为什么?她学经史?”
就算她不是侍女,她又怎么能和他一起上课?她不该去学习一些琴棋书画,当南都里的贵女吗?学那劳什子之乎者也所以然干嘛?
温姜也惊讶。她原本的想法只是开蒙那种,再破例也就是找个私塾先生,一个秀才就足矣,怎么江无衣居然叫她跟江同袍一起?!
江无衣慢条斯理地咽下一口小菜,反问道:“有何不可?”
“我当然知晓琴棋书画是南都中女子常学的,我甚至知道哪里的琴棋书画教得好,先生姓甚名谁。”
江无衣用完,擦了擦嘴,才又说:“可是同袍,温姜如何能在幼时没有接触的情况下,去学习这些?”
他这话说的并不真切。温姜幼年就学戏,凭借她的天赋,琴棋书画中至少琴是简单的,届时去给幼子开蒙,也能是不错的出路。可是温姜不愿,他也不愿。温姜既然已经说了想要自己试试,闯点东西出来,或是单纯的学习,那么于她而言,无论是为了书斋还是为了她自己,学习琴棋书画总是比不过四书五经。
琴棋书画是悦人悦己的,温姜已然在风雨中长成自己的模样,那些陶冶情操的东西看起来便不切实际了。
他看了看温姜,见她没什么特殊反应,只在他告诉江同袍的时候抬头看他,又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便一心用着早膳。
像是一只稚嫩又认真的奶猫,在舔舐母亲那样乖巧。
这乖巧叫他联想到昨晚,忍不住笑了笑。
刚吃完就看见江无衣笑了的温姜有些无措,她看了看自己的碗,又抬头看江无衣,见他还在笑,不禁产生了自我怀疑——
我早膳用的太多了?
——
等到了下午,府里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长宁公主进侯府后直奔后院,彼时温姜正在后厨看大厨做豆沙酥,还未等到出锅,就被侍女叫走:“姑娘!有贵客来访!”
贵客何时轮得到她这个不伦不类的主子?
温姜一边暗自嘟囔一边可惜,等了三炷香的豆沙酥还一口都没吃到,就得去迎接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贵客。
结果还没走到院门,就远远看见一个守在院子外的身影——那个侍卫。
温姜:“……”该不会是长宁吧?
不出她所料,刚走进院子中,她便看到长宁的身影在桃花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