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欢是第一次看到如此血腥的场面,他捂住口鼻跑到一旁作势要呕,可此时他的胃里空空的,干呕了半天愣什么都没有吐出来。
外乡人继续向前走,随着血迹一步一步走向田间。
这时清欢听到有邻居婶婶呼唤的声音:“傻孩子,下这么大的雨你怎么都不回家呢。”
清欢抱着婶子发抖:“婶子?你从哪边才回来的?”
婶婶:“我和老头上山采菇被大雨困住了,这雨一直不停我们只能冒着雨往家赶,家里的孙儿还等着吃饭呢。”
婶婶向后退一步踩到了眉间有红色印记那人的尸体,邻居家的婶子回身看到了那个肠子流满地的人,她大声叫喊抱着清欢,而前边异乡人又找到了很多的不速之客尸体,这些尸体一样是被镰刀击倒的。
而不远处就倒着一个手握镰刀的庄稼汉,那人不是别人,正是清欢的父亲。
清欢父亲身上满是伤痕,他就算死了也是睁着眼睛倒地的,眼神中充满着对生的渴望和对这个世界的不舍、对亲人的不舍。
邻居婶婶又搂着清欢继续向前随着外乡人的脚步渐渐接近田间,拨开植被的遮挡,婶子一眼就看到了躺在血泊中的清欢父亲,她用尽了气力紧紧抱着清欢不让他向里瞧,可清欢已经透过指缝看到了,看到了那个已经一动不动的人。
他拼了命的要挣开婶子的遮挡,避雨的帽子被碰掉,瓢泼的大雨把孩子淋了个透,清欢直直地盯着自己的父亲却没发出什么声音,甚至连一滴泪都没有落下。
婶子最终抵不过清欢的执着,放开手随他去,去和他最敬、最爱的父亲“相聚”,哪怕天人两隔。
来到父亲的身边,清欢看着他身上皮也开了肉也绽了,只有脸上坚毅的神情没有变。
看到父亲脸上的渴望永远被定格在这一刻,清欢终于忍不住趴在早已冰冷的尸身上痛哭,嘴里不停地喊着:“爹爹!爹爹!”
他失去了最亲近的人,还有村子内熟悉的叔叔婶婶们,平日里照拂他的哥哥姐姐们也都没了,究竟是谁这么残忍,究竟是谁?
年纪还小的清欢不懂这究竟是什么原因,只能把求得真相的希望放在外乡人的身上。
“求求你告诉我究竟是谁杀了我爹,杀了这村子里的人!求求你告诉我,清欢给你磕头了。”
看此村落遭遇如此灭顶之灾,外乡人的心情同样是很沉重的:“最近总会有些小规模的战乱,不知为何城主竟然视而不见,我此番的目的地就是去城中,把这些事一五一十告知过去,好平息这战乱。”
清欢在大雨中哭泣最终把自己哭晕了过去,他一病不起,得亏了婶子和外乡人的帮忙,这才把村民的后事安顿好。
而在这场浩劫中唯一活下来的村民一直卧病在床,最终因为伤口感染不治而亡。
过了些时日,清欢的病这才好了些,外乡人的心里没有了挂念就决定和清欢他们分开,自己继续向城内赶路。
清欢求着外乡人也带着自己去城中,他要给自己的爹娘讨回公道,给村里枉死的父老乡亲讨回公道。
本来邻居一家是想留下清欢的,一是他年纪尚小自己一个人出去不合适,二是他们同样失去了家人,不想和唯一的“亲人”失去联系。
可清欢去意已决,他谢过邻居的夫妻,又到自己父亲母亲的坟前去叩拜、告别,最终只是拾掇些衣物碎银就随外乡人走了。
外乡人有着丰富露宿在外的经验,哪怕多带了一个孩子也不打紧,况且清欢这后生吃苦耐劳能干活,反而是帮了他的忙。
去城里的路途虽说算不上远,但清欢和外乡人这一路上为了调查走走停停的,他们走的是非常慢,而那些偏僻人烟稀少的村子是必去的,听说那群人最喜欢袭击这种村子的了。
这天,他们从一个深山中的村落里出来,身上背着换来的野味和棒子面,可一到山脚下发现本该停在原地的马车不见了,也不知是马儿自己跑了还是被哪个小贼牵了去。
一大一小的两个人没有办法,好在重要的物件都随身背在包袱里,说损失什么也没有损失什么。
清欢:“我记得之前的牌子上一处写着再往前边走就有间小店,我们就走着去那家小店吧。”
外乡哥哥心疼自己的马和车,但这眼见天就要黑了,就算想找也不是个时候,搞不好再遇到什么山贼强盗的丢去了性命反倒是不值得:“那就走走罢。”
两个人本想在太阳彻底落山前就寻个地方落脚,可眼下天已经黑了,别说小店,就是个山洞都没个影儿呢。
而这时,身后还传来驴叫的声音,借着月光一看啊,竟然是个驴车走在这个乡间的小路上。
驴车上的老乡见前边走着的两个人有些疲乏,就主动开口问:“两位小哥儿,要不你们借我驴车一用,前边就是个店了,我们好一起进去歇个脚。”
外乡哥哥:“那老乡请问你多少银钱合适?”
他们刚刚从山上下来本就疲乏,这时候又走了这么多的路早已是又饿又渴,来个驴车可算是救命了。
驴车大爷:“八个铜钱就好。”
外乡人做出一副囊中羞涩的样子:“五个铜钱吧...”
赶驴车的大爷一听这话脸色顿时就不好了:“六个铜钱,爱坐不坐!”说着就要驾着驴车离去。
外乡人赶忙说:“坐坐坐!清欢!快些上来。”
两个人的脚早就酸了软了,就算再添十个铜钱其实他们也会坐的。
赶驴的大爷哼了一声,就继续拿着小皮鞭驾着驴车走了。
这车说好听了是驴车,其实就是用两头小毛驴拉着的破板子车,清欢和哥哥坐在上面摇摇晃晃的,这才走没多远就差点把心肝脾肺肾都给吐出来了。
最后差不多走了不到半个时辰,这才到了那间远远标注的小店。
这店所在的地界儿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就这么一个风雨飘摇破落的小房楼孤零零地伫立在这,别提多难寻、多寒碜了。
驴车大爷:“到了到了,你们快点给钱下去,别耽误我给这两头宝贝疙瘩喂秸秆吃。”
清欢抱着包袱被赶了下去,他已是十三岁的年纪,个子虽还不及成人,但大爷推起他来已显得有些费力。
和外乡哥哥走南闯北快一年了,这一年中他什么形形色色的人没有见过,别说被推了,就算是被打几下都无妨。
褪去本该在这个年纪有的少年锐气,清欢低着头很恭顺地下了板子车,和外乡哥哥一起走进了这个荒村野店。
外乡哥哥:“老板在吗?住店。”
老板和老板娘是一对老夫妻,他们年岁看起来很大了,弓着背缺着牙慢慢走向清欢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