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怎么又乘人之危!” 居夜莺一把将黎云天推开,梨花带雨的小脸上,除了抹不尽的眼泪,还爬满了委屈。
黎云天没有贪欢,颇为绅士地放开了居夜莺。他望着居夜莺哭肿的眼睛,一时间也不知要说什么正经的安慰话,所以就鬼使神差地冒出了一句:“一百七十五次。”
“黎云天,你有病!”
骂完,居夜莺便哑然了。她的好学长怎么还能在这个时候想起那个亲来亲去的还债游戏,更哭笑不得的是,她又气又恼又羞又笑,却是一时半会儿找不出一个更好的发泄方式。
毕竟那晚,丢人的是自己,关键她还全部记得。
“好了,我错了,是我错了。” 黎云抿起一口笑,自觉地道起了歉。他臂膀一张,坐上了床头,直接圈住居夜莺,将她的脑袋扣上心头,温柔地哄了起来。
居夜莺不服气地撇着嘴,头却是乖乖地靠了上去。她的学长现在就是一个道歉归道歉,犯错归犯错的伪君子,讨厌得很,但是呢… …他的话更多了,也更爱表达了。他更爱笑了,也变得更平易近人了。
他离我更近了,我也好像更喜欢他了。
“怎么还把我当小孩子哄。” 居夜莺将头埋进了黎云天的怀里,嘟哝道。
“是哄我的小夜莺。” 黎云天轻抚着居夜莺的后脑勺,一点一点将凌乱的秀发捋顺。他的视线飘向窗外淡粉色的花林,只觉那里美得有些不真实,不过也许只是因为,曾经的自己从未有过这么一刻,想要细细去品。
“夜莺,其实,我还记起了好些有关于你的事。”
“嗯?”
“大约六年前,有那么三个月,我每次下夜班,都能看见一个高挑的小姑娘,她顶着一颗古灵精怪的小脑袋,蹦蹦跳跳向我走来。虽然那时你戴着口罩,但我好像能看见你一直在笑。”
他还记得啊。
居夜莺腼腆地笑了笑,侧着脸,不自知地轻蹭了蹭黎云天的衬衣。谁又能想到学长口中有关于自己的事,竟然是这么久远且微不足道的日常。
“那时你每天给我带的早餐,很好吃,是不是也很难买到?”
“哎,你发现了啊。” 居夜莺惊讶地唤了声,脸颊离了男人的衬衣,向上微扬。
“不知怎么的,有那么一刻,就是突然想起了那个味道,甚至还记起了早餐包装袋上的餐厅名字。” 黎云天回望居夜莺,说得坦诚。片刻,他抬手刮了下女人的鼻子,见她又是一副恼人的小怨妇模样,不禁浅浅笑出了声,“后来我自己起早去了几次,结果每次都是售罄,是真难买。”
“那一定是你去得不够早,那家店每天营业前就已经大排长龙了。不过我也没有去得很早,就是比较会抓时机,买的都是当日的最后几份。” 居夜莺说得很是得意,泪痕在泛着绯红的脸颊上闪着光泽。声音虽是沙哑,听着却像极了树叶在轻盈摇曳,沙沙沙的,是微风的声音。
“你可别多想,那时我只是单纯觉得你辛苦,上完班还要教我这个,教我那个,就想犒劳犒劳你,没什么其他意思。” 可能是觉得起早排队买早餐太过刻意,居夜莺赶忙又补了一句。
“我知道。” 黎云天含笑轻点了点头,这小妮子当时的心思在谁身上,他当然也记得。
居夜莺品着这抹意味不明的笑意,自然也明白黎云天在想什么,然而,她却是不动声色地双眸一眯,不甘示弱地回敬道:“你不也是吗?你那时还有你的海尔曼小姐,自然也不会在意到我。”
这口气又酸又怒,听着还有些贼喊捉贼的意味。
是啊,他们之前可是暗恋失恋盟友呢。
“醒来后的那段时期,我的记忆非常模糊,不过,我的确去了睡眠馆,见过海尔曼小姐,也给叶沐言打了电话。尽管我没有直接问,只是寻常寒暄了几句,但我知道,他们都不是我要找的那个人。” 黎云天并未在意居夜莺的语气,反倒镇定自若,自顾自地交代了起来。
“好啦,好啦,你不需要告诉我这些。” 面对黎云天突如其来的坦白,居夜莺感到一丝不自在,那小脸更是涨得通红,她竟然先害羞了起来。
黎云天有意无意撩了居夜莺一眼,深幽的目光仅仅停留了一瞬,便又挪开了: “艾丽丝医生呢,读书时就是这样。她平时嘻嘻哈哈,口无遮拦的,也总没个正经,可她真要喜欢起一个人来,绝对是比小女人更小女人的。”
“你这么了解她?” 居夜莺小嘴一撅,脱口而出,发泄完醋意后,又是一阵懊恼。
“读书时,一个学术协会的。”
等等,学长这是在向我交代情史吗?
突然意识到黎云天一本正经却略显傻气的言行,居夜莺噗嗤一笑。只是,窃笑几声后,女人便知趣地在对方一脸不解的神态下刹了车,那红扑扑的小脸依旧挂着故作镇定的僵硬表情,非要继续口是心非狡辩道:“学长,你真的不需要告诉我的,我没想要知道。”
“那你下次喝醉后,会不问吗?”
绝杀啊。
居夜莺百口莫辩:“我不喝酒了!”
“至于殷医生,我真的没懂你的意思,你再同我说说?”
“黎云天,你还说!”
终于,一个软绵绵的拳头砸在男人的胸膛,然后又被另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握住。
黎云天凝望居夜莺,唇间呼出的微润气息如同染着晨曦朝露的郁葱芬芳,飘香四溢的淡雅味道萦绕在女人的鼻尖,好闻极了。这一刻,男人那双深邃动人的眼眸,比夜色更深,比黎明更亮,那里有炙热的火光,也有执着的冷冽,如今全然混在了漆黑如墨的眼瞳里,叫人辨不清。
“夜莺,我不说了… …你也不逃了,好吗?”
黎云天突然认真了起来。
康巴端着一碗汤,不合时宜闯进了屋子。撞破了这场乡野间的暧昧,眼见床上的女人像一只弹簧,急速跳开的滑稽画面,他不由埋头暗嗔了自己,心想刚才怎么就忘记敲门了,这眼下可真有些进退两难了。
“居医生,黎医生,你们都醒啦。这里有些牛肉清汤,先填填肚子。”
康巴硬着头皮,只得佯装自己瞎了,什么都没看见。他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牛肉清汤,步子是越迈越碎,人也越来越心虚。直到那碗汤被搁在了靠窗的木桌上,他才如释重负松了一口气,下一秒立马撒腿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