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昵间,居夜莺感觉有东西在撩她的脖颈,冰凉又挠心。她轻轻推开黎云天,瞥见一串琥珀色的挂珠耳环,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
“学长,你怎么戴起耳环啦?” 她笑意盈盈的,方才的怒气一下子烟消云散了。
黎云天先是一愣,不过立马意识到了问题所在,是他自己忘记取下韦大娘的耳环了。一想到自己现在的模样一定很滑稽,他便慌张地放开了居夜莺,抬手赶忙去取。
“别摘,别摘,好看。” 居夜莺眼疾手快,挡下黎云天,却是古灵精怪探出了另一只手,开始不规矩地逗弄起了耳环。她望着腼腆到不知所措的黎云天,洋溢出幸灾乐祸的喜悦,还故作正经,连连称赞了起来。
“这是韦大娘的,弄丢了,可不好。”
“你不是要背我上去吗?那我帮你顾。”
黎云天答应得爽快,只是他万万没想到居夜莺口中的“帮人顾”并不是替人收着耳环,而是她整个人趴在自己的背上,用两只手拢住自己的耳垂,任由耳环来回晃悠。
黑夜里,淅沥的雨声和树叶的沙沙声交织在耳畔清澈的琥珀敲击音中,就感觉是那个女人在耳边轻声歌唱。
一时间,灼热,酥麻,黎云天有些难受。
这哪像是在援救一个无助的遇难者啊,这分明是在被一个兴致高昂的小捣蛋调情撩火。
渐渐地,居夜莺也意识到了自己不合时宜的贪玩。于是,她严肃地轻咳了一声,那小手却是一个顺势贴着黎云天的衬衣径直往下探。
“怎么了?” 一股暖洋洋的电流顷刻间顺着居夜莺的手势,逆向窜入了男人的大脑。黎云天一个哆嗦,却是问得极其克制。
“拿手电筒啊,为你照路。” 居夜莺说得义正言辞,边说边费劲地摸索着。
十分钟后,他们顺利上了崖,坐上了吉普车的最后一排。
车辆在泥泞不堪的山道上颠簸着,几度将矿泉水瓶里的水颠出。水沾湿了居夜莺的衣衫,黎云天取出纸巾,默默替她擦着。
“臭小子,车怎么开的?亏你还自称老司机,人家黎医生开得可比你稳多了。”
“还有,我们村里的车,怎么办?你得赔一辆!”
副驾驶座上,韦大娘搓揉着老腰,不满地嗔了句,随即她又遭遇了老司机康巴的反呛,这一老一少就这样公然在车里斗起了嘴,气氛一下子热络了起来。
居夜莺低笑不语,她狡黠地瞥了眼身旁的黎云天,低声问道:“学长,你又无证驾驶了?”
“嘘。” 黎云天浅浅笑着,轻轻摇了摇头,也没细想为什么居夜莺要说“又”。
车辆又一阵猛颠,将瓶中的水又颠出了些。
黎云天垂眸又擦拭了起来,动作极为轻柔:“怎么把那个脱下来了?”
“哦,车门卡住了,就是用这个敲碎玻璃,拿到手机的。”
黎云天又含笑点了点头。
“对了,对了,学长,你知道那手机是谁的吗?”
“嗯?不是你们的?”
“是艾丽丝的,她塞给康巴的。”
“是吗?”
居夜莺见黎云天不以为然,反倒更来劲。她小身板一贴,就连语气也变得神秘起来:“我和你说,康巴表面死不承认自己对艾丽丝有好感,但趁我打瞌睡时,他竟然一个人在偷看艾丽丝手机里的照片。而且那个艾丽丝哦,啧啧啧,真的是心机女。真想不到,她手机里的照片居然不是性感妖娆风,而是活脱脱一个优雅知性的女医生形象啊… …”
居夜莺绘声绘色,添油加醋将她知道的八卦尽数告知,后又摇头啧嘴,学起村里的媒婆,感叹了一番这段明明互生好感却又无动于衷的姻缘。
黎云天听着居夜莺叨叨絮絮念了一路,内心却有一股急迫感在心底不安分地涌动。自然而然的,也不知他俩说到了哪个点子上,黎云天顺势抓住了那只肆意挥舞的手,他将它牢牢牵住,搁上腿,轻轻揉着。
他们就这样牵了一路,在嘎扎村牵着,回塔钦镇的路上也牵着。他们在诊所放下看诊大娘,又去旅馆接了霆霄与单先生,直至回到桑吉的宅子里,这手还是这样牢牢地牵着。
今晚,阿里的夜好似暖了些。
医疗大部队早已在前几天回国,留下一席人围炉古宅前院,闲话家常。
桑吉兴致冲冲提着四五只热水瓶步入院内,憨厚质朴的笑容中潜藏一副不醉不休的坦荡。
“黎医生,居医生,你们明天就启程回家了,今晚总可以轻松下吧。这可是好酒。”
一看到铝制热水瓶,一听到酒,原本慵懒放松的居夜莺立刻警觉起来。她起身礼貌含笑,连连摆手,眼见躲不过桑吉炙热的眼神,立马萌生出想要躲进黎云天身后的念头。
“居医生今天是怎么啦。上次你可是喝了整整一瓶啊,这酒量杠杠的。” 桑吉有说有笑放下热水瓶,双手作了个揖。说完,他又俯身选了只品相最好的热水瓶,郑重递到居夜莺跟前,大有一副赞美女中豪杰的敬意。
“桑吉先生,您过奖了。” 居夜莺傻气地嘿了一声,灵巧的小手将热水瓶向外推了推。她眼瞳一眯,朝黎云天使了个眼色,鼓着小嘴可怜巴巴地嘟哝道,“今天真不喝,真不喝了。”
酒后大闹不说,还竟然不断片,这令她情何以堪。
这酒,她可真是不敢再喝了。
“怎么?做了小媳妇,性子收敛啦?” 见居夜莺客套,桑吉扑哧一笑,反倒变本加厉揶揄了起来。他间或给黎云天斟了杯青稞酒,用着最隆重的藏式礼节表达了谢意。只是那戏谑的小眼神却是止不住地飘向居夜莺,带着一副看尽好戏的惬意。
炉中的火苗越发明亮,照亮了漆黑如墨的夜,红过了居夜莺的脸颊。黑马在马厩踏蹄哼音,黑鹰在空中盘旋尖啸。那高亢的鹰唳撕裂了夜的寂静,坠进了康巴嘹亮的歌喉里,褪下了所有的威吓力。
居夜莺缩在黎云天身侧,贪婪地嗅着四溢的酒香。她望着喝高了的康巴豪迈挥舞着衣袖,如一匹旷野骏马驰骋在一望无际的星空下,那一刻,就好像她自己也跟着奔驰了起来。
慢慢地,霆霄与单先生也起了身。在酒精的催化下,他们不计形象地群魔乱舞着,合着众人的掌声跳着不成舞的舞,唱着不成歌的歌,也是别具一格,自成一派。
烛火之下,居夜莺轻推了推黎云天,她期盼地望着男人,那音色比晴空还要净透:“学长,我也想看你跳舞。”
“好。” 黎云天含情笑着。
他竟然答应了。
在居夜莺的印象中,自己从未见过黎云天这般无忧无虑的样子。他姿态轻盈优美,笑容和煦温暖,居夜莺从来没觉得,原来她的学长可以这么的好看。
或许曾经,他们错过了最好的年华,也曾随着破碎的世界碎裂得体无完肤,或许未来的一切都会因此蒙上岁月的尘埃,可是这一刻,居夜莺终于明白了:我于他,就如同他于我,是彼此的痛,是彼此的念,也是彼此的光。
“居医生,你一个人可以吗?黎医生今天喝了不少,看来醉得不清。”
酒尽人散,居夜莺吃力地扛起黎云天,见热忱上前的康巴只是客套询问,并没有要伸出援手的意思。无奈,她只得硬着头皮道了声没问题:“我可以的。哦,对了,差点忘了,谢谢帮我修了这个。”
“哈哈,毕竟是我敲坏的,应该的,举手之劳。不过,回头你还得拿回正规地方给他们瞧瞧啊。”
“嗯。”
居夜莺笑着殷切,转头就是一个黑脸。她环顾四周,见这院中男人纷纷对自己视而不见,充耳不闻,像是没看到自己扛着一个几近190公分的男人前行,根本没有人来帮她一把。
这世道真是验证了冤有头债有主。
谁叫自己总是借酒耍流氓,如今这报应算是灵验在了自己身上。
还怕你不成。
居夜莺苦笑一声,下颚蹭了蹭黎云天的发丝。她深吸了一口气,咬牙迈上了阶梯。
黎云天似乎还有些清醒,并没有完全将分量压在居夜莺的身上。可是进了屋子后,门一合,人一瘫,他竟肆无忌惮解起了扣子。他有些神志不清,嘴里念着又热又渴,没一会儿,整个胸膛便露了出来。
这… …还是她的学长吗?
黎云天的身子,居夜莺其实并不陌生。只是,在氤氲暖光的氛围渲染下,就算人再笃定,终究还是抵不住健硕肌理的诱惑。最后,居夜莺索性放弃了挣扎,开始任由目光肆意地在男人身上扫荡。在一阵阵如饥似渴的觊觎中,只有故作镇定的神情依旧波澜不惊,维持着女人仅剩的体面。
许久,享用完这场视觉盛宴,居夜莺才故作不屑地挑眉轻笑。那一瞬,她才决定今夜要纵容这位难得放肆的乖孩子。
“别脱了,这样你会着凉的。”
居夜莺试图拉拢那件敞开的衬衣,只是黎云天并不理会,一个拖拽,反倒将衬衣全扯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