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试将近,按照惯例,凌云书院会给学生们放了几日假,让他们回家收拾衣物、拜别亲友,然后赶往县城赴考。
临行前,陈夫子请来了往年考上的童生师兄为学生们讲解考场注意事项,让他们注意饮食清淡,考试当日不能穿有夹层的衣服,保持好心态,不要看到有人交卷就惊慌之类的。
等到师兄讲完,陈夫子又亲自上前拍着戒尺道:“该说的你们师兄都说了,老夫最后再提醒你们一句。上了考场考题会不会做倒是其次,若是有人想要投机取巧、考场舞弊使自己名声扫地、使同窗受牵连,那就不要怪老夫翻脸无情了!”
学生们战战兢兢,纷纷表示会谨遵师训。
也不怪陈夫子对他们三令五申,平江府十年前便有一桩震惊了整个梁国上下的科场舞弊案。
其中一人便是抱着侥幸心理夹带文章,最终导致了同门的十多名考生受到牵连,被终生禁考。
十年寒窗毁于一旦,那些学子何其无辜!
杜蘅在家三日,孟氏从村里买了两只老母鸡,加了药膳炖汤来给他补身子。
期间方氏亲自过来送来了一筐橘子。
“我家也没啥能拿得出手的东西,这筐橘子是我早上刚从地里摘的,你们母子不要嫌弃才是。”
“四嫂这样说就见外了,我们母子平时就没少受到你们照料,心里感激还来不及,怎会嫌弃?”
孟氏双手接过竹筐,又把杜蘅叫出来亲自道了谢。
罗里正家的王大娘也亲自上门送了一只猪蹄儿给他们家,取“祝提”的谐音,预祝杜蘅可以金榜题名。
这些恩情,孟氏都牢记在心,嘱咐儿子若是有朝一日能够出人头地也要记住。
杜蘅离家那日,孟氏带着乐娘、宋宁一起将他送到了镇上。
这次他们去县城搭乘的是江家的马车。
江父把儿子的这次县试看得极重,特意放下手里的生意亲自送考,江母本来也想跟去照顾儿子起居,却被江澄严词拒绝了。
“娘,我是去考试的,又不是去游玩的。再说我又不是没断奶的孩童,你们去这么多人会惹人笑话的。”
江夫人伸手点了点他额头,“娘都是为你好,你这小子真是不识好歹,这家人送考不是常事吗?我看谁敢笑话?”
江澄有些抓狂地看向父亲道:“爹,您快劝劝我娘,人家子澜和七郎都是只身前去应考的。”
江父呵呵笑道:“是是是,有为父在就足够了。夫人放心,我能照顾好咱们儿子的。”
“罢了罢了,老娘不管了,你们父子两个好自为之。”
江夫人撂下狠话,到了送考这日还是巴巴跟着送到了书院门口。
江父见到杜蘅母子三个过来了,笑眯眯地同他们打过招呼。
这时候柳七也在家人的陪同下过来了,三家人都相互见过礼。
柳七的爹娘年纪大了,这次来送他的是已经嫁做人妇的六个姐姐,六个姐姐齐聚一堂围着柳七絮絮叨叨地问长问短,吵得得柳七耳朵里嗡嗡直响。
江澄一手搭上杜蘅的肩笑道:“还好我家姐姐嫁得远,光是我娘一个女人就已经够我一个头两个大的了。”
江夫人伸手拧起他一只耳朵道:“臭小子,说什么呢?”
江澄叫苦不迭,“娘,这么多同窗看着呢,儿子不要面子的吗?”
众人哈哈一笑,江夫人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讪讪地收回了手。
江澄撇了撇嘴角,突然神秘兮兮地凑上前对杜蘅道:“诶,说起来你家那个小娘子没来送你一程吗?诶,还真是狠心呐!”
杜蘅朝人群里望了望,方才宋宁说自己有东西落在牛车上了,不知道还能不能在马车启程之前赶到。
孟氏照例又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儿子要带去的东西,临别之际,免不了又伤感起来。
“大郎啊,这些衣裳够不够啊?娘可听说往年有人在考场上冻得晕过去了,还有人一出来就一病不起了。你一个人去县里,娘这心里总有些放心不下。”
杜蘅耐心答道:“娘,衣裳都够了,这几日天气还算暖和,况且我身体康健,不会有事的。”
杜乐娘搂住孟氏的肩膀劝道:“娘,哥哥是跟同窗一块儿去的,彼此间能够相互照应,您就放心吧。”
江澄拍拍自己胸脯笑道:“乐娘妹妹说得对,伯母您就放心吧,有我在呢。”
孟氏含笑点了点头,恰逢陈夫子一行人也过来给学生们送行。
陈玉茹看到杜蘅母子几人,主动上前同他们打过招呼。
“杜师兄,这是玉茹亲手做的桂花糕,预祝师兄蟾宫折桂!”
江澄盯着陈玉茹递过来的桂花糕,嘻嘻笑道:“陈师妹,是单给子澜一个人的吗?还是我们这些人都有?”
陈玉茹面上一红,掩口笑道:“有的,师兄们都有。”
江澄满意点了点头,伸手接过她手里的桂花糕。
“那我就先帮杜兄收下了,多谢!”
陈玉茹含羞带怯地望了一眼杜蘅。
杜蘅微微颔首致谢,目光却是有些心不在焉地望着熙熙攘攘的送考人群。
“三娘,这边!”
孟氏一眼就在人群中看到了宋宁,朝她挥了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