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宋宁穿了一件水红色小袄、石青色裙子,乌黑的发挽成一个髻,脸颊上因为方才小跑了几步染上一丝红晕,整个人看起来容光焕发,气色很好。
“娘,相公……还好赶上了。”宋宁停下脚步,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相公?”
江澄睁大了眼睛,一脸不敢置信地盯着迎面走过来的女子,她……她她她就是传说中那个嚣张跋扈的宋三娘吗?
杜蘅朝她点点头,嘴角微微上扬,“东西拿到了吗?”
宋宁点点头,将一个包袱塞到他手里。
“这里头有我做的肉干、果脯和馕饼,都是些方便食用的小零食,你看书饿的时候可以吃,嗯,应该也可以带到考场上吃。”
江澄简直看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拉过刚从姐姐堆里解脱出来的柳七道:“这位姑娘就是宋三娘?怎么跟传说中的不一样呐?”
传说中的宋三娘言语粗鄙、行为荒唐,眼前这位女子模样俏丽,举止有度,更难得的是眉眼间流露着一种闺中女子少见的舒朗之气,这两者怎么会是同一个人呢?
柳七挠挠头,“正所谓三人成虎,这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好了,别想了。走,咱们也过去跟他们打个招呼。”
江澄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柳七拉着上前打了招呼,杜蘅也向宋宁正式介绍了两位同窗。
宋宁朝他们微微一笑,“三娘也祝两位公子金榜题名,一路顺风。”
盈盈笑语,如沐春风!
江澄脑海里倏地冒出这八个大字,脸上也跟着笑开了花儿,“弟妹这话我爱听。”
说完还忍不住用胳膊撞了撞柳七,同他窃窃私语道:“难怪子澜一直藏着掖着,弟妹这么讨人喜欢,难免招人惦记。”
柳七忍不住噗哧一笑,杜蘅装作没有听见。
站在不远处的陈玉茹也看到了宋宁,注意到了杜蘅在面对她时不经意间流露出的亲昵之态。
她捏着帕子喃喃道:“原来她是杜师兄的娘子,她怎么会是杜师兄的娘子呢?”
跟在她身后的芸香也有些愤愤不平道:“是啊,姑娘,她既然是杜公子的娘子,上回为何要骗咱们说是杜公子的妹妹?可见是个心机深沉的。”
一行人坐了大半日的马车,终于到了县城。
江家在县城里有产业,其中就包括离县衙不远的一处二进的宅子。
杜蘅和柳七二人原本是打算要去县衙附近找一处客栈落脚的。
江父听说后,忙道:“两位世侄都是犬子的同窗,实在不必这样客气。况且县城这两日前来赶考的学子众多,那些客栈临时涨价不说,还鱼龙混杂,耽误了你二人备考岂不是懊悔终生?”
杜蘅拱手道:“此番我与七郎一路上能得伯父照拂已是不胜感激,怎好再来叨扰?”
柳七也嘿嘿笑道:“伯父您放心,我和七郎都不挑地方,到哪儿都能睡得着。”
江父眉头紧皱,面露焦急之色,“这……”
江澄伸手勾住二人肩膀,压低声音道:“我说你俩跟我瞎客气啥?我爹是真心想邀你们跟我同住的。他呀,其实就是想有人能代替夫子看着我。”
江父心思被儿子无情戳穿,干笑两声,蜷起两根手指砸在江澄面门儿上,“你这小子!”
还真被这小子给说中了,他对两位晚辈的照拂,一则出于儿子与他们之间的同窗之谊;二则自家儿子性子跳脱,柳七为人谦和、踏实勤勉,杜蘅性子沉稳、学识又好,有他们在,江父也能省下不少心。
柳七有些犹豫地看向杜蘅,他倒是没什么意见,反正有杜蘅在,去哪儿都一样。
杜蘅笑道:“既然伯父一片美意,晚辈却之不恭。”
就这样,他们二人在江家的别院住下了。
三人依旧是在一块看书、讨教学问,空下来的时候江父还带着他们去街上转了转,提前熟悉了考场周围的情况。
谁知他们走到半路上,江父被几个旧相识撞见,非要拉着一块儿去酒楼里叙叙旧。
江父有些为难地看着几个晚辈道:“诸位世兄,非我推辞,只是今日我还要陪着几个小辈……”
江澄忙道:“爹,您就安心去吧,这条街离咱们家就几步路,我们还能走失了不成?”
另一头也是盛情难却,江父点点头,又嘱咐了几句,就跟人去了。
没了江父盯着,江澄就如同脱了缰的野马,被街上的形形色色的店铺和路上的漂亮姑娘看得迷花了眼。
逛着逛着,他突然停在一处小摊儿前,指着小娘子手里栩栩如生的绒花道:“哎呀呀,子澜,你瞧,如今城里的姑娘都时兴带这样的花。可惜我和七郎都是光棍儿一条,你呢,要不要买一朵回去送给娇滴滴的小娘子?”
那买花的小娘子见三人相貌不俗,脸颊一红,掩口笑道:“几位公子是要买花送给心上人吗?梨花清雅、海棠娇艳,不知公子想要哪一种?”
柳七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嘿嘿笑道:“杜兄,我看这姑娘手巧,花儿做得跟真的似的,姑娘家见了一定欢喜。”
杜蘅握拳抵唇,轻咳了两声,朝他二人道:“我先去前头瞧瞧,你们自便。”
江澄眼珠子一转,扯了扯柳七道:“你说他,这该不是在害羞吧?”
柳七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哈哈,说得也是。不过,咱们搅扰了这位姑娘,又不买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诶,你家里不是有六位姐姐吗?要不给她们一人一支。”
“伯母那么疼你,你若是买一支孝敬她,她定会很开心的。”
“呵呵,我娘年纪那么大还学小姑娘带花,不会臊得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