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喜火急火燎地引着他们左拐右拐钻进一条巷子。
几人到了巷子尽头才发现果然有一家客栈,要不是一旁的竹竿儿上挂着一条半新不旧的酒旗还真的很难发现在这样的犄角旮旯里还有一家店。
江澄望了一眼朱漆掉了一半儿的胡记客栈四个字,这要是换平常他看都不会多看一眼,现在嘛……
四喜见公子一脸纠结,挠挠头,带着几分无奈道:“公子,最近几条街咱们都走遍了,就这都是小的向人打听才找到的。方才那掌柜的同我说他们也就剩下两三间空房,咱们再不定下,就可真要露宿街头了。”
柳七见他一脸嫌弃的模样,也忍不住开口道:“我看这里有吃有住的,离贡院也不算远,挺好。”
杜蘅也表示没什么意见,毕竟当初在南江县他们被人扒了荷包那次,比这更差的地方他们都住过。
江澄有些无奈地叹口气,摆了摆手打发四喜前去询问。
那店里统共也就两人,一人站在柜台后面啪啪啪地打着算盘,看起来像是掌柜的。另外还有一个小伙计拿着扫帚在街边唰唰唰地扫着地,扬起一地的灰尘。
那掌柜的也是眼尖的,将他们几人衣着打扮一打量最后把视线落在了江澄身上,笑呵呵地掀开挡板,亲自迎了出来。
“哟,几位贵客里面请!”
这话是对几个人说的,一双眼睛却是片刻不离地盯着江澄细细打量,江澄被他看肥羊一般的眼神看得有些不自在,从怀里摸出扇子“唰”地甩开,挡住半张脸,轻咳了两声。
四喜伸手挡住掌柜的视线,沉声道:“掌柜的,有什么事儿同我说就好。”
那掌柜的依依不舍地将目光从江澄腰间悬着的玉佩上收回,露出一个讨好的笑。
“诶,几位是要住店吗?小店只剩下上房三间,真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掌柜的带他们去看了房间,说是上房其实也就比普通的房间多了一个小厅,一张榻,比起县城的上房差远了。
杜蘅、柳七是无所谓的,江澄却是一脸嫌弃摸了摸有些发潮的褥子,忍不住埋怨道:“掌柜的,你这上房也不怎么样嘛,我现在觉得八百文都有些不值。”
柳七一脸震惊地看着江澄,他虽然也这么觉得,但这样直接真的好吗?好怕被掌柜的赶出去呀。
好在那掌柜的倒也没多意外,眼角一抽,摊手道:“没办法,咱这府城寸土寸金,再说了最近咱们九江府重开了海市,有不少南洋的客商到咱们这儿来做买卖,屋子紧俏着呢。”
几人简单分配了房间,杜蘅、柳七一间,车夫刘叔和四喜一间,江澄独占一间。
胡掌柜又派了店小二来给几人送了茶水、吃食,愈发恭敬地伺候着。
江澄心安理得地享受着胡掌柜提供的特殊待遇。
柳七跟杜蘅都习惯了亲力亲为,收拾好随身携带的行李,就开始沉下心来摸出书来看。
江澄虽然自己占了一间房,却不想独自一人待在屋子里,抱着枕头去了隔壁房找他们说话。
只是见他二人都在温书,他又觉得无趣,趴在窗边往外面看,正好瞧见几个南洋商人打巷子口经过,心下一动,提议道:“我听说这海市上可有不少好玩意,要不咱也去瞧瞧?”
柳七被他说得有些动心便也跟着劝杜蘅一道去逛海市。
三人一道上海市看了些南洋来的新鲜玩意儿,又去小摊上吃了碗夜宵,回去时遇见码头上有人围着看热闹,稀里糊涂地就被人群推搡着卷了进去。
人群中间站着五六个官差,官差们个个生得人高马大,腰间悬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大刀,将一批刚从商船上下来的南洋客商连人带货团团围住。
其中一个穿靛蓝长袍的老者上前一步,同官差解释道:“官爷,我说过了,我这批货物叫做辣椒粉,也就是你们梁国人说的番椒磨成的粉末。做菜用的,不是什么你们口中说的什么易燃易爆的危机物品。”
他的中原话说得有些蹩脚,那为首的官兵听得直皱眉。
“不管你们运的是番椒还是什么旁的东西,按照我们这儿的规定没有官府颁发的文书,就得跟我走一趟。”
言罢也不等那南洋商人再多说一句,大手一挥朝着身后的几个随从道:“来人,带走!”
谁料那几个南洋商人也是不肯退缩,三五个人一拥而上死死将那几箱货物压在身下。
蓝袍老者满脸焦急道:“我不是已经给你看过我们国家颁发的文书了吗?而且我已经说过了你们这边官府颁发的文书在我的一位同伴身上,那位同伴在另外一艘船上,最迟后日就能到。你们就不能通融通融吗?”
那官差剑眉倒竖,也有些不耐烦道:“你们给的这张文书上面全是洋文,谁知道是真是假。你说你那位同伴要一日后才到,那就等他到了再一块放行。”
说完朝手下几人使了个眼色,官差们上前强行去拖拽那些货物。
蓝袍老者还在据理力争,“你们不能这样!你们中原的皇帝向我们的国家发出通商的邀请,为的是互利互惠,也承诺过要保障我们通行顺畅。”
官兵们见他们实在难缠,无奈之下抽出腰间佩刀驱赶。
另一个年轻的南洋商人见状扯开外袍挥了挥拳头。
“阿迈德,别跟他们废话了。这群中原人不讲道理,也让他们瞧瞧咱们谁的拳头硬。”
“贾卡,别冲动!”
官兵们本来也是打算吓唬吓唬他们,无奈碰到了几个硬骨头。一时间双方争执不下,扭作一团。
周围看热闹的人恐被无辜伤及,吓得连连后退了几步,就在众人你推我搡,骂骂咧咧之际,忽听得人群中响起一阵咚咚的锣鼓声。
“安静,安静!”
众人纷纷侧目望去,只见三个年轻的俊俏后生挤出人群,挤到那群南洋商人和官差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