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澄不慌不忙地上前,理了理被人挤乱的衣襟,笑吟吟道:“各位官差老爷还有你们南洋来的朋友,别冲动啊!鄙人的这位朋友有话要说。”
众人面面相觑,有人问道:“你们是何人?”
“去去去,官府办公,闲杂人等纷纷退散。”
江澄挥了挥手中折扇朝身后的柳七使了个眼色,柳七红着脸硬着头皮敲了几声锣。
“诸位,我们本是前来参加府试的学生,方才听见诸位因一纸文书争执不下,恐伤了两国和气,特来看看能否帮得上忙。”
说完,他摸出怀里揣着的路引向官兵们证明了自己的身份。
那为首的官兵敛目看向他们道:“诸位既然是前来参加府试的考生就该安安分分待在客栈温习功课,何必跑到这里来趟这趟浑水?”
江澄摇了摇扇子,悠悠道:“这位大哥,此言差矣。咱们身为考生,将来有可能也是要入仕途为官做宰,为天子分忧,为百姓谋福祉的,路遇这等不平之事岂能袖手旁观?”
那官兵被他一套之乎者也弄得有些头疼,有些不耐烦地拧眉问道:“你们打算怎么帮忙?”
江澄朝他神秘一笑,回头看向正在同南洋商人沟通的杜蘅道:“子澜,弄清楚怎么回事儿了吗?”
杜蘅朝他点了点头,上前一步朝那官差颔首道:“这位大人,方才鄙人已经查看过了这位南洋客商出具的通关文书,上面加盖的印章确系暹罗国的官印。根据我朝律法,他们运送的这些香料如非特殊情况不得扣押。”
那官差听他说得有理有据自知理亏,只是面子上仍有些过不去,粗着嗓子问道:“你怎么确定他们的印章是真的?又怎么知道他们运的东西就是香料?”
杜蘅转身同那位叫做阿迈德的南洋客商又交流了几句,阿迈德命手下人打开箱子,露出里面的货物。
杜蘅走过去一一查看过后,如实禀报道:“稷山先生的《南洋杂记》中印有暹罗国的官印样式,书中也有关于番椒的记载。至于这些东西到底是不是香料,尝一尝便知。”
看热闹的众人议论纷纷,官差们面面相觑都等着为首的发话,就在这时三五个侍卫簇拥着一位身穿褐色罗袍的中年人穿过人群走了出来。
几个官差见了来人心中大惊纷纷上前垂首施礼道:“知府大人!”
来人正是九江府的知府——张舟。
张舟微微点了点头,朝那个为首的官差道:“好了,韩潇,事情的来龙去脉本官已然知晓。”
言罢又朝那南洋客商拱了拱手道:“不知阁下可是暹罗的阿迈德先生?”
阿迈德上前躬身道:“正是。”
张舟含笑点了点头,朝身后的官差道:“这些南洋商人运送的这批香料是琳珑阁定的,本官可以作保没有什么问题,让他们走吧。”
众人微微一怔,在这九江府城之内,谁人不知那琳珑阁是本地富商汪家的产业,而那位知府夫人正是汪家人,这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
“是!”韩潇满面羞惭,背上冷汗直冒,忙不迭地朝手下人摆手道:“让他们通行。”
那位叫做贾卡的年轻商人上前朝着官差们挑衅地挥了挥拳头。
“怎么?不打算试试谁的拳头硬了?”
阿迈德厉声呵斥道:“好了,贾卡,不得无礼。”
误会解开,官兵们也都奉命散去,商人们忙着搬运货物。
张舟眯了眯眼睛,看向杜蘅几人道:“方才听诸位说是前来赶考的学生,不知是从哪个县过来的?”
柳七听见知府大人问话,当场呆在了原地,江澄拉了拉他的胳膊一同上前给知府大人见礼。
“回大人话,学生们是从盈川县来的。”
张舟闻言若有所思地抚了抚长须,心情复杂道:“哦,盈川县……还真是人杰地灵。对了,你们可认识此次盈川县的案首,叫……杜……”
江澄闻言忍不住笑道:“大人,我们盈川县的县案首叫杜蘅,正是学生身边的这位。”
杜蘅上前一步拱手道:“学生杜蘅见过知府大人。”
张舟眼底闪过一丝讶异,“哦,还真是无巧不成书。”随即笑着拍了拍他的肩道:“好好好,果然是个有真才实学的,假以时日必成国之栋梁。好好考,本官拭目以待。”
杜蘅微微颔首,一群人目送着这位知府大人远去。
柳七怔怔地收回目光,看见打更的老伯还站在他身后眼巴巴地望着,将锣还给那老伯,看向二人道:“走吧,杜兄,子澜,时辰不早了,咱们也该回去了。”
几人转身正要离去,忽听得身后有人唤道:“公子请留步。”
阿迈德疾步上前,朝着三人躬身一揖道:“你们中原人说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方才你们帮了我们就是我们的朋友,还未请教姓名。”
三人纷纷还礼,报上姓名,表示举手之劳不足挂齿,却听他又道:“日后公子若是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地方可以到海潮街的南洋商会来找我们,只要你们说是我阿迈德的朋友,他们自会以礼相待。”
杜蘅再次谢过他的好意,阿迈德临行前又送给他们一只小匣子作为谢礼。
“番椒?”江澄看着匣子里的东西皱着鼻子道:“这个阿迈德先生把这个东西送给我们做什么?”
柳七挠了挠头,“这东西我们拿着也没什么用,不过杜兄,你可以带回去送给嫂夫人。”
江澄表示赞同,“对对对,三娘妹妹心灵手巧,厨艺高超,这东西在她手里一定用得上。”
杜蘅从善如流地收起匣子,脑海里浮现她在灶房里转来转去哼着小曲忙忙碌碌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