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宁见他这样神神叨叨的忍不住噗嗤一笑道:“阿爹,求人不如求己,考不考得上的老天爷可管不着。”
宋贤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忽然反应过来她话里话间对女婿的态度似乎没有以往那么不屑了,眼底闪过一丝欣慰之色。
他长叹一声,语重心长地道:“总之,你能看到女婿身上的长处就好。常言道‘莫欺少年穷’,闺女呀,杜家眼下孤儿寡母的,日子是难过了些,但杜家女婿有出息,你婆婆又是个实诚人,只要你肯踏踏实实地跟着他们过日子,福气都在后头。”
说起杜家人,宋宁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她昨个回来前还跟小姑子大吵了一架,跟梦里的情况几乎一模一样,想来是把婆婆、小姑子都给得罪了个干净。
只是一味地逃避也不是个办法,她一个嫁出去的女儿一直赖在娘家不回去,哥哥嫂嫂难免心生嫌隙。今个儿的事不就是个最好的例子吗?
往后这样的事要是多了,老两口夹在中间难做。
她想了想,一脸认真道:“爹,我打算明日就回去了。往后,你和娘好好过日子,烟要少抽,保重自己身体要紧。”
宋贤被自己的口水呛到,有些难以置信地看向她道:“什么,明个儿就回去?你这么快就想通了吗?”
宋宁点了点头,打算今个儿晚上好好睡上一觉,明天就回去收拾杜家那堆烂摊子,问题拖得越久只会变得越棘手。
翌日早上,宋宁是被公鸡打鸣给吵醒的,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也睡不着,她干脆坐起来收拾东西准备吃完早饭就回杜家。
葛氏一早就起来了,正端着瓢在院子里喂鸡,见自家闺女这么早就起来了还有些惊讶。
宋宁笑嘻嘻地凑上去帮她端水,又把自己要回去的事说了一遍。
葛氏一听,脸色一沉,拉着她的胳膊道:“闺女儿,你跟娘说,是不是你爹那糟老头子又说什么了?还是你哥哥嫂嫂给你脸色看了?”
宋宁把头轻轻靠在葛氏肩上,撒娇道:“娘,您对我真好!”
葛氏笑了笑,轻轻拿手指戳了戳她的额头,“小没良心的,你知道就好!”
宋宁轻轻唤了她一声道:“娘,我是自己想回去了。我想着我一个嫁出去的闺女老是赖在娘家不走,叫别人看了说闲话。再说,我那婆婆性子软,小姑子又年轻,我怕她们娘俩在家受人欺负。”
葛氏扁了扁嘴巴,又絮絮叨叨念了几句,见她坚持要回去,实在拿她没办法,板着脸吃完早饭,又收拾出一只竹篮子要她带回去,临了千叮咛万嘱咐让她在婆家也别亏待了自己。
宋宁拎着那篮子见面儿上铺着一层橘子,又觉得沉甸甸的不像是一篮子橘子,正想扒开橘子看看,一回头见两个嫂嫂在一旁眼巴巴地看着,葛氏又不停地朝自己使眼色,她哪儿还有不明白的,也不戳穿,辞别父母、兄嫂就上路了。
宋家住在上河村,杜家住在白水村,两个村子中间还隔着个下河村,好在山脚下有条小路可以走。
宋宁一手挎着个包袱一手拎着个竹篮子,爬坡上坎,走得气喘吁吁,终于在约莫半个时辰后到了杜家门口。
院门虚掩着,开了条细缝,宋宁轻轻一推就开了,她提着一颗心往里偷偷瞧了瞧,发现屋子里静悄悄的,也不知道母女两个去了何处,这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她扭身进了灶房将篮子放好,扒开面儿上的橘子一瞧,果然就看见底下放着一口袋白面,白面儿里头还埋着十只鸡蛋,篮子底下还放着一只猪蹄儿。
葛氏知道杜家日子艰难,生怕自己闺女在婆家饿着,临了还嘱咐闺女多个心眼儿,等婆婆、小姑子都不在家时再偷偷煮来吃。
宋宁有些哭笑不得,但想到葛氏对她的好又忍不住心里暖暖的。她将食材都放进壁橱里,出了灶房又准备回屋去放包袱。
谁知刚走到她以往住的那间房门外,就听见房中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宋宁忍不住心头突突直跳,只道是孟氏母女不在家,屋子里进了贼。
她以往最怂,遇到这种入室盗窃的,首先想到的就是如何保全自身,舍些钱财息事宁人也不会心疼。
但这一回她想到自己这婆婆攒个钱也不容易,要再被人偷走了,恐怕要出事。
她左思右想,深吸一口气抓起柴堆上的斧头,用力一推……
刺目的光线随着那扇门被推开尽数倾洒进去,少年人精瘦的躯体就这样毫无保留地暴露在面前。
宋宁有些诧异地瞪大了眼睛,脑子里嗡嗡直响,心里觉得有些不应该,目光却是有些不由自主。
冷峻的面容、锐利的眉眼以及紧紧绷起的下巴,带着几分独属于少年人的青涩与倔强……让人看得面红耳赤却舍不得挪开眼睛。
那美少年见她就这样没羞没臊地盯着自己,眉头紧锁,脸上浮现出一丝薄怒,修长的手臂快速抓过一件衣裳挡在自己胸前。
忽听得“咕咚”一声,宋宁被自己咽口水的声音吓到,却见他额上青筋浮动,眉头越蹙越深,似真有些动怒,这才后知后觉地伸手捂住了眼睛,背过身去。
杜蘅冷笑一声,眼底带着不加掩饰的鄙夷,黑沉着脸快速将一件里衣裹上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