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直害怕自己生不出孩子,终有一天会被相公厌弃,被婆家休弃。
这些话她从不轻易对人说,但在她病得迷迷糊糊的时候,感受到了小姑子的悉心照料。
此时她对宋宁除了感激还多了一份信任。
宋宁也感受了这份信任,朝她笑了笑。
“二嫂,这个时代往女子身上带了许多枷锁,既要她们传宗接代,相夫教子,又要她们识大体,懂分寸,最好一辈子围着丈夫、孩子转。”
“我听说,那些大户人家的妇人甚至还要亲自为丈夫纳妾,拱手把自己心爱的男人让给其他的女人才能彰显贤德。但有些话我希望你能懂……”
姚氏睁大了眼睛,要她眼睁睁看着相公和别的女子亲热还不能嫉妒,光是想想就已经很痛苦了。
宋宁看了看她又道:“其实那些人习以为常的东西并非全都是对的,就好比夫妻俩生不出孩子……很有可能是男人的问题。因此咱们女子不该事事都把罪过揽到自己头上,要活得洒脱一点、通透一点。你……明白了吗?”
姚氏怔怔地望着她,这些话无异于凭空一道惊雷,惊得她好半晌都回不过神来。
什么叫生不出孩子可能是男人的问题?这种话可从来没人对她说过。
“小妹,你……你说的是真的吗?不是我的问题?是相公……”
宋宁有些无奈地笑了笑,她只是打了个比方,本意是劝姚氏想开点,没想到对方抓错了重点。
这话可不是我说的,二哥呀,为了自家媳妇儿,这锅你就背着吧。
姚氏一脸紧张地望着宋宁,宋宁清了清嗓子道:“也可以那么理解,不过,二嫂,这事儿多少有些伤自尊,你可千万别说出去啊。”
姚氏重重地点了点头,又忍不住担忧道:“那……相公他能好吗?”
宋宁硬着头皮继续胡诌下去,“当然能好了,你们还年轻,只要养好身子,放宽心,还有……还有用一些法子,一定能怀上的。”
姚氏眼睛一亮,迫不及待地问道:“什么法子?”
宋宁问了她月事,帮她推算出排卵期,红着脸告诉她该怎么做才能提高受孕的几率。
姚氏听她说得头头是道,忍不住问道:“小妹,你怎么懂这么多?”
宋宁抓了抓头发,支支吾吾道:“那个……我,相公教我认过字,我是……是偶然从一本医书上看来的。”
姚氏深信不疑地点了点头,眼底的愁云散去,忍不住笑道:“小妹和姑爷感情可真好。”
宋宁小脸一红,她容易吗她……
好在她的话还是起了作用,姚氏心病去了大半儿,整个人都跟着精神了不少,到了第三日身子已经大好了,又跟在大嫂身后忙进忙出了,就算婆婆偶尔埋怨两句,她也不会太放在心上了。
宋宁很是欣慰,这几日作坊那边也多了几个得力助手,前几日来的张翠兰就是其中一个。
等她回过神来都到正月十四了,不知不觉她都在娘家待了快半个月了,宋宁想着自己也是时候该回杜家了。
晚上吃完饭,宋宁把自己明日一早要回去的事儿跟大家说了。
宋贤虽然舍不得,但闺女终究是嫁出去了,有自己的家,他这个当爹的不好久留。
葛氏则是直接把情绪都摆到了脸上,一声不吭地丢下众人回了屋。
宋宁见状忙跟过去安慰道:“娘,咱们两个村子离得这么近,您要是想我,让大哥站在山上对着白水村喊一声,我就回来了。”
葛氏忍不住笑着戳了戳她的额头,“你呀,你这个小没良心的,有了婆婆忘了娘。你这一走啊,娘要见你一面又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宋宁把头轻轻靠在葛氏肩上,“娘,我说真的,咱家作坊才建起来,我还有些放心不下,一有时间就回来看看。”
葛氏满意地点了点头,“这还差不多。不过,如今我看你对杜家那小子和那个孟氏态度大不一样了,你跟娘说实话,是不是打算死心塌地跟着他了?”
宋宁微微一怔,死心塌地?她其实也没想那么多。
杜蘅这个人吧,远远看上去像是一棵立在悬崖边上的孤松,走近了看却能察觉出一丝不为人知的柔软。
婆婆孟氏对她更是好得没话说,连从前跟她势同水火的小姑子也慢慢有了改变。
既然冥冥之中命运的线将他们缠绕在了一起,那就尽可能地好好把日子过下去。
至于其他的东西,她不敢奢求……
她摇摇头,抱着葛氏的胳膊道:“娘,相公他长得好,学问好,性子也不错。婆婆待我更不必说,小姑子也懂事了,我觉得杜家很好。”
葛氏暗暗翻了个白眼儿,有些不服气地冷哼道:“我看呐,你就是被那张脸给迷了心窍了,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穷书生有什么好的?”
宋宁忍不住笑道:“人家前不久才跟哥哥们一块下地干了活儿,哪里就手无缚鸡之力了?”
葛氏伸手往她脸上捏了一把,嗔道:“你呀,就知道胳膊肘往外拐。哦,他们家轻轻松松把我养了十多年的宝贝闺女娶进门儿,一年到头就帮我干这点活,不是应该的吗?”
宋宁眉眼弯弯,脸上露出一丝讨好的笑,“应该,应该,娘说的都对。”
葛氏轻抚着女儿的背,叹道:“娘也不求他们家日后能飞黄腾达,只求自己吃过的苦头别让我闺女再吃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