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少将私人情绪带入工作,可这一次,他久违的想自私一下,为了自己,而不是作为神的使者问一个问题:“如果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还会那样做吗?”巧妙的措辞,乍一听只会觉得是神父在引导信者对过去的罪孽进行忏悔。
“对不起,神父大人,我知道这答案大逆不道,但它是我心里的声音——我会。”你回想当时的情景,并无愧疚:“我是抱着会被惩罚的觉悟去做的,我唯一的遗憾就是剃眉刀太顿,没能彻底割下她的舌头。”
长久的沉默,你不知对方是忧是怒,正打算告辞,神父却再度开口:“按理,忏悔室必须保护隐私,但我……抱歉,请把它当成我的个人请求,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希望知道你的姓名和长相。”
“嗯……我倒是不介意。”你觉得无关紧要:“那我们出去说吧。”
你起身推门,突然眼前发黑,糟了,一直没进食,低血糖的人是不能起身太快的!你晕头转向,瞬间失去了平衡。
普奇走出忏悔室,看到一捧鲜亮的粉色从漆黑的隔间中泼出,赶忙上前一步,让那片粉色倒在自己怀里。苍白的嘴唇,微凉的皮肤,额角的擦伤,他把手指贴上你颈侧的动脉:“低血糖?”还好,医药箱中应该有几瓶葡萄糖。
好长的睫毛,这是你睁开眼看到面前男人时的第一个想法,你一直觉得安娜苏是个睫毛精,可现在眼前这位厚密的白色睫羽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微笑:“醒了?”
好熟悉的声音,在昏倒前听过……“神父大人?!”他跟你想象中的神父完全不同,各种意义上。明显属于白种人的立体五官,希腊雕塑式的颅骨,皮肤却是古铜色。他的面部线条,对于一位慈悲的神使而言略显凌厉,好在那双沉静的墨色双眼增添了包容的气质。身材并不是你想象中如同圣诞老人一般圆圆鼓鼓,反而是隔着衣料也能看出的结实体魄,神袍上绣的十字架的那一横被前胸撑得微微隆起,腰身则随着那一竖渐渐收窄。
“伤口已经处理过了,还疼吗?”普奇本想触碰你的额角,见你后仰回避,便克制而善解人意地收回了手。
在学校和监狱被欺负的经历弄得你有些精神紧张,一见别人伸手就下意识地想躲:“谢谢您,已经好多了。”神父大人应该只是要查看伤势而已,自己却表现得那么排斥:“对不起,我只是……”
“别紧张。”他完全没有被你小小的无心之举所冒犯:“你是怎么受伤的?”
他温和的微笑确实让你放松不少,于是你也笑起来:“我说我抢饭抢破了头,您信吗?”
普奇不笑了:“她们打的?”
“嗯,狱警要给钱才肯维持秩序。”神父应该没有实权,跟他说了大概也没什么用,但对方认真倾听的样子纵容了你的倾诉欲:“不是我要故意说您同事的坏话,但他们真的是一帮屑人,还没您一半和蔼可亲。”
“他们不是我的同事。”普奇将视线往上轻轻一抬:“我只属于天主。”
“啊,抱歉。”
“没关系,好孩子,我知道你是无心的。”他划了个十字以示宽恕:“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安排你承担清洁礼拜堂的工作”
“我当然愿意!”承担工作的囚犯不仅有酬劳,而且会单独发放午餐:“我一定努力。”
“工作时间一般是每周礼拜结束后,当然,我随时欢迎你。”
“谢谢!您果然是大好人。”
至少能解决生存问题的话,就不会太让安娜苏操心了,你打算趁着现在底气充足去见迟早要面对的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