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思考着以后如何解决餐饮问题,以此尽力忽视腹中的饥饿感。
写信上访?向市长反映监狱管理的乱象……不行,这里寄出去的信都要被狱警审查。那打电话投诉?你对官僚机构的办事效率实在没什么信心……
你该庆幸自己没跟别人讨论这些想法,否则你书生意气的作风只会招致变本加厉的嘲笑和欺辱。
礼拜堂?不知不觉逛到这里来了?总感觉有很多事委决不下,要向神父大人倾诉吗?
礼拜堂内空旷寂静,圣像与透过彩窗的光柱纹丝不动,只有在光柱内飞舞的细小扬尘才不至于让人产生时间停止的错觉。毕竟是午餐时间,也许神父大人不在?无所谓,你只是需要一个能安静思考的地方。
你走进忏悔室中为信徒准备的隔间,抱膝坐下,用膝盖顶住胃部以达到类似饱腹感的效果,你维持着这个自欺欺人的坐姿继续你徒劳无获的思考。
普奇喜欢坐在忏悔室中沉思,坐在汇聚众生命运的地方思考命运。忏悔室也是他命运的转折点,如果当初没有无意中听到那个女人的忏悔,也许……
陈旧木门的吱呀声打断他的冥想,有人进入了忏悔室隔间,他正襟危坐,回到神父的角色中。
对方迟迟没有开口,这种情况并不罕见,说出心底的罪恶需要勇气、需要契机、需要引导,于是他选择主动打破沉默:“你想忏悔什么?”
你吓了一跳,原来神父大人一直在隔壁吗?“抱、抱歉,我不知道您在。”
“无妨。”平和稳重的嗓音,不太能听出具体年龄,于是你按照连环画上常见的神父在心里给他构建了一个形象——圆头圆脸,苹果肌和鼻头都红红的,鼓鼓囊囊的身材,慈眉善目,笑起来像海蒂的爷爷。
你想象中的睿智老者发话了:“既然来到这里,说明你心存迷茫,我愿聆听你的困惑并尽我所能给予教戒。”
比起家人和朋友,人们有时更愿意向陌生人倾诉自己的苦闷,像是心理咨询师或神父一类的角色,但你不知从何说起。
“不知道怎么说?”好敏锐!他极富耐心道:“引导迷途的羔羊是我职责所在,可怜的孩子,由我来提问,你只需要回答自己能够回答的部分,好吗?”
“嗯。”你点头,忘了他看不到。
“你为什么会进监狱?”
“故意伤害罪。”
“不,我的孩子,我不是在问人界的法律如何裁定你,天主想了解的是你的灵魂,是什么促使你犯下罪过?你动机何在?”
你把不能对安娜苏说的理由对神父说了:“她辱骂我哥哥。”
短暂的停顿,虽然神父的嗓音一如开始时沉稳,但不知为何你觉得他好像更认真了:“你是想说自己出于爱的动机犯下了罪过吗?”
“啊?没有您说的那么高尚啦,我只是,在面对跟家人有关的事情上就会变得异常自私和偏激。”
回应你的是一句对神父而言似乎不太得体的言论:“大部分人都会对家人更为偏心,这并非罪过。”普奇说罢,觉得这话与其说是在安慰你,不如说是在为自己开脱。
“谢谢您,但不管怎么说也还是违法了,我罪有应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