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圣庄严的《弥赛亚》在礼拜堂内回响,普奇站在祭台前,闭眼沉浸于音乐,挥动双臂,仿佛台下有一整支交响乐团供他指挥,他和着节拍跟想象中的听众抑或是他自己交流:“太棒了!加德纳爵士,在82年最佳演出的录音,旷世佳作!”。
他右手上缠着绷带,雪白而醒目,是最近缠上去的。
对不起,神父大人,很抱歉不得不怀疑你。你不动声色地将安眠药粉撒在樱桃挞上,像糖霜一样看不出任何破绽。如果是我弄错了,我会郑重地向你道歉并尽力补偿。
一曲终了,普奇拿下黑胶唱机上的唱针,带着意犹未尽的神情转过身:“有什么事吗?今天不是你例行打扫的日子。”
“没什么特别的事。”你引用他那晚在病房的话:“就是突然想见你,不行吗?”牵起嘴角做出俏皮的笑脸,让自己显得随意的同时降低对方的戒心。
普奇走下祭台,脚步声踏在你紧张的心跳上:“当然可以,我说过随时欢迎你。”他在你身前停步,保持着亲昵而不逾距的间隔。
或许多少该有些戒心,就算不作为敌人戒备,也该像哥哥说的,把他作为一个正常成年男性保持基本的戒备。可圣职者的身份和他一直以来保持得恰到好处的分寸感从第一次见面起就在逐步瓦解你的心理防线,你早在潜意识中将他划出了需要戒备的范畴。神父大人看上去多么正直友善,似乎将怀疑加诸于他都是一种罪过。
“谢谢您送我的果篮,还有一直以来的关照,”你捧起手中的樱桃挞,罪恶感席卷全身:“这是我烤的,如果不嫌弃的话请尝尝看。”
“谢谢。”普奇微笑:“其实我本打算去找你,正巧,看来我们想到一块了。”
“找我?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特别的事。”他也引用你刚才的回答作为自己的回答:“请坐,我去泡茶。”他转身,袍角扬起一个优雅的弧度:“你亲手做的,不配一杯红茶实在可惜。”
你端着红茶,热腾腾的蒸汽蒙上你的眼:“普奇神父,您的手受伤了吗?”
“是的,书架上有一颗松掉的螺丝钉,我没注意。”他咬下一口樱桃挞,酥软的饼皮一点渣也没掉,闭上嘴咀嚼,喉头一动,咽下食物后才点评:“你手艺很好。”
你松了一口气,现在掌控权在你:“我能问问下毒蛙雨那天,您在连接走廊上做什么吗?”
“恰巧路过而已。”他毫无防备地继续吃着樱桃挞。
“哦。”你小口啜饮红茶,不知该不该信,一时无话。
下午茶在沉默中进行,你喝完,放下茶杯,瞥了一眼手表,大概再过十分钟药效就会发作。
“您认识史波兹·马科斯吗?”
普奇做出回想的样子:“他偶尔会来礼拜堂祷告,不知为何最近不见了,你问他做什么?”
“就,好奇,他是个穷凶极恶的黑手党,这种人也会信教吗?”
神父以职业态度耐心解答你的疑问:“每个人心中都会有不安,恶人,哪怕是恶人的救世主也会如此,他们需要精神寄托,需要安心的理由。” 「恶人的救世主」?奇怪的名词,你听到普奇用神圣庄严的嗓音继续说下去:“这就是我和宗教能提供给他们的,我能让他安心。”你总觉得那个「他」并非指史波兹·马科斯。
再看一眼表,还有五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