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面皆额首,并无异议。
神宫派人护送本就天经地义,别人还不识路呢。现下大神官无法亲自出马,自须洛尘代劳。
却听有人出列,自动请缨:“父皇,儿臣也想去送母后最后一程。”
正是久坐不语的太子殿下。
大神官道:“殿下乃国之储君,安危胜于一切,就别去了吧。”
风宿恒恭敬一礼,并不放弃:“多谢大神官垂爱,大容皇族自古两分,一支承袭皇位,为天下之主;一支入主神宫,为神明代言。两支相辅相成密不可分。现下皇兄代表神宫前往,我方也不能没有人选。本王正懊悔当初没送母后一程,大神官千万予以机会,否则孤必抱憾终身。若此行并无危险,去去无妨。若有危险,本王更得去,怎能让皇兄一人涉险?”
嘉和帝问:“这一路可有危险?”
大神官答:“神明大宫地处深海,路途遥远,地方难觅,但想来并非穷山恶水之地,应是无碍。”
嘉和帝便道:“谅太子一片孝心。伯舒,让孩子们去吧,他和洛尘作伴,遇事也好商量。”
大神官沉吟片刻,终首肯。
风宿恒得偿所愿,却不坐下:“还有一事要向神宫求证。听说母后神识清澈纯净,若不早日奉给神明,也会如花般谢萎?”
大神官道:“确实。”
“那我们得早去早回,以免神识黯淡引神明不快。”
“自当如此。”
风宿恒好心提议:“此去路途遥远,不知生何变数,是否得想个办法延缓母后神识变萎才是?”
大神官道:“殿下有何提议?”
“听说若将世间纯净之物贴身藏于世间纯净之体,如闰土滋润,便可延缓衰老,是以本王提议,要劳烦在座各位部像。”
司文立刻接话:“殿下是说让九部相们跟着同去?娘娘神识交予她们贴身藏着,便可延缓神识变萎?”
大神官立马驳斥:“哪有这种说法,老夫从未听过。”
有女儿的司乐却接道:“下官同意殿下所言,种花还需净水,娘娘神识娇贵,难道一路置于匣中颠沛流离,受风吹雨淋之苦?若有闺阁女一路护持,将神识藏于同等大小的珠中,系于女儿颈间,日夜与肌肤相贴那便不同。未出阁的姑娘本就体态纯净,时时护着,怎不比让娘娘孤零零躺在匣中来得体贴?”
大神官怒咳数声才缓过来道:“去神明大宫不是春日出游,姑娘家路上多有不便,你们一个个做此提议作甚?”
这次连柳絮回的父亲,处于下司监的司工大人都起身加入争取行列:“大神官容禀,下官也以为司乐大人提议可行。九卿之女平日养在深宫,只为伺候皇后起居坐卧。现下皇后远行,怎可无人随伺?国家逢此变故,部像们蜷缩安全之所,不涉危险,不思尽忠,要她们何用?”
像在接龙,你方唱罢我登场。司户虽无千金,此刻也不落下风:“陛下、大神官容禀。下官同意司乐大人所言,国之危难,后辈却不涉危险,不思尽忠,要他们何用?小儿英迈也当仁不让,但求追随太子殿下左右,一起前往神明大宫。”
最后大神官和皇帝都看向司官,目里意思明显,其他人都如此主动争取,你呢?
司官自不负厚望,连忙站起:“臣附议。小儿赖俊青为人机灵,身手灵活,不说供两位殿下驱遣,一路端茶送水不成问题。”
话音刚落,就见列席的山遥翻个白眼。
让赖俊青给太子端茶送水?那还要我干嘛?
就听他爹司财道:“犬子山遥向来跟随太子殿下,从未出过纰漏。这次自然也当鞍前马后,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原本气儿子私随太子出界,目下一听能去神明大宫,说辞立刻变成跟随殿下鞍前马后。
山遥觑着他爹,可要点脸吧。
殿内众人一番抢议,个个忠心,一幅不把犬子千金塞进队伍决不罢休的样子。
嘉和帝头疼,最后道:“伯舒看呢?”
皇帝把球又踢回来,大神官若拒绝,一个“不”字得罪的就是满朝九卿,当下只好对洛尘言:“一路多费心,万不能让九部相们出半点闪失。”
洛尘问:“山遥、英迈、赖俊青、慕容部像、常部像、柳部像,六位?”
风宿恒道:“九部像相同去,也别厚此薄彼。 ”
别人都有爹爹出头,沈兰珍没有,栖真只得自己出列:“兰珍也愿同往。”
洛尘对大神官道:“人一多,舟车调度皆不便。照徒儿意思,就山遥和慕容部像随行吧。”
没被点上的怎能同意?在下面一人一言口沫横飞。大神官头痛欲裂,按着额角:“去去去,都去。洛尘,提前安排好食宿。抓紧时间,后天一早出发。”
洛尘一顿,面上到底沉下几分,不得已躬身一辑:“遵命。”
照原本安排,上午炼魂大典,下午诗会。却因上午变故,午宴延后。当下嘉和帝命人传膳,一道道精烩玉酿立刻送上席面。
照说这意外当如阴云罩顶,没成想不幸中生出变数,让众人讨得便宜。虽不能明着庆祝,午宴却吃得红光满面,犹有余庆。
既然另辟蹊径解决问题,下午诗会仍要照常举行。只有大神官面色欠佳,午宴后向嘉和帝告罪退席而去。余人留下,休息片刻,准备诗会。
栖真在御藤园找到独自散步的风宿恒,对他诚心行了个礼:“殿下急智,兰珍佩服。”
风宿恒扯了下嘴角:“昨晚尚不知后路几何,今日却天上掉馅饼。”
原来昨晚在异度密室,栖真吃下百答果后眼前幕幕皆是小包子神识丝丝缕缕、随炼魂鼎输送到神明大宫的场景。
他们不亲去大宫取回神识便唤不醒孩子,可怎么去神明大宫却是难题,谁料今日就真正印证什么叫天上掉馅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