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历五十五年,先帝薨逝,年仅九岁的七皇子穆玮即位,年号崇兴,朝政大权均掌控在太后手中。
皇帝蛰伏数年,十五岁时遵先帝遗诏立彼时任御史中丞吴平之嫡女为皇后,十八岁时联合吴家和宦官一举夺回政权,将太后一党贬的贬,流放的流放,并把太后软禁,改年号为建贞。
太后一党拔除后,皇帝下旨任吴平之为左相,萧启山为右相,建立京稽司,负责监察百官、收集内外情报等职责,提拔亲信宦官刘众为京稽司指挥。
此后,朝堂之上便分为了三派,一派以刘众为首的宦官,一派是以萧周两家为首的世族,还有一派便是以皇后母家吴家为首的外戚。
皇帝不希望被枕边之人牵制,外戚专权,便设立京稽司将刘众推上风口,也让萧周两大士族参与到权力斗争中,形成了三权制衡的局面。
对无名这个江湖势力的兴起,朝廷上下皆有耳闻,就连皇帝也曾听过风声,但皆未放在眼里:区区几个上蹿下跳的江湖混子也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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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家是长安城内的百年望族,从前朝起便屹立于朝堂之上。
萧柏言作为萧启山的嫡次子,免不了要与嫡长子放在一起比较,哥哥天资超群,四岁熟读四书五经,十四岁中进士进入翰林院。
从小萧柏言就被隐藏在哥哥的光芒之下,每每看见父亲母亲一脸宠爱地看着哥哥,家族亲戚长辈面对哥哥一脸赞誉,他心中便多了一丝妒忌和阴暗的想法:哥哥为何不死了呢?
他十二岁时,哥哥娶妻了,是周家嫡女。
他第一次见到她,她背对着即将落下西山的太阳,眉眼弯弯,似发着光,“你便是子衿的弟弟么?我是你的嫂嫂。”
萧柏言不喜欢她,她向父亲母亲笑着请安的样子不喜欢;她坐在花园静静读书的样子不喜欢;她在哥哥身旁面露娇羞的样子不喜欢…….
他渐渐不知自己是怎么了,看见她便移不开眼睛,看见她在哥哥身边便气闷,看见她便想上去欺负,甚至梦境中她也出现了,露出在哥哥身旁那副娇羞的面容对他说:“柏言,你想不想要我?”
清晨醒来,脑海中满是梦境中她的模样,他闭着眼侧身缩在床上,嘴中不自觉地喊出了她的乳名:青青……青青……
片刻后,他睁开眼,眼中尽是满足与不甘。
他前一夜睡不着,偷偷溜进哥哥的院子,听见他们缱绻缠绵,嘶声低语和女子暗哑的回应。
夜里,他叫来一个婢女进了他的屋子,可心中幻想的却是她脸上薄薄汗水中暗藏绯色,眼中不见清明,沉醉其中的模样。
他终于体会到头脑混沌,直冲云霄。
他沉浸着,在最后一刻不慎叫出她的名字,他清醒过来,眼前女子方才那副羞怯已变成惊恐,他双手死死掐住身下人的脖子,婢女睁大眼睛拼命挣扎,片刻后断气了。
他沐浴完,叫来小厮将那死去的婢女拉出去。
次日一早,萧启山将他喊至祠堂,吩咐家丁打了三十板子,一脸痛心疾首,“你个不孝子,为何不能如你哥哥一般上进些,懂事些,我们萧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他趴在凳子上,眼中是强烈的恨意:哥哥!哥哥!又是哥哥!
半年后,萧启山为萧柏言定下一门婚事,是一位端庄贤淑的女子。
成婚后的日子倒也过的清静,只是夫人在情|事上太过沉闷,这时他便会想到她在哥哥身下的炙热,偶尔他在夫人身上时也会想:得过且过吧。
可她千不该万不改,走进他的书房。
萧柏言曾吩咐过,任何人都不准进入他的书房。
那日他的夫人不知为何突然想要去打扫,他不过是慢了几步,她已走进去看见了他满屋子的画。
所有画上皆是同一个女子,右下角写着同一个名字——青青;也是每日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人——他的嫂嫂。
她惊恐万分,手脚颤抖着回过身,萧柏言关上书房门后看着她,她脸上的表情如那夜婢女死前脸上的一般,他轻笑着,他阴暗潮湿的角落被人发现了。
他声音低沉,嘴角微微上扬,眼中藏着戏虐:“不是让你不要进来么?”
翌日,长安的萧家门前挂上了丧幡,萧家嫡次子萧柏言的夫人病逝,年仅16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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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萧启山此时已上任右相,哥哥也有一番锦绣前程。
只有他,捧着自己肮脏龌龊的心不知漫漫人生路。
一日,他与好友在酒楼喝得酩酊大醉后,踉踉跄跄地走回府,被人抓住蒙眼带走。
等松开眼前的黑布,他眯了眯眼又晃了晃脑袋,待看清站在面前的人后立刻清醒过来。
他身着明黄色绣着祥龙翻云图案的长袍,带着天神般的威仪和与身俱来的高贵,散发着威震天下的王者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