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易,出什么事了?”霍煜披着白色大氅,眉峰紧皱。
陈易哽咽着说道:“我爹传来消息,说流云姐姐有性命危险!”
林致站在两人身侧脸色煞白,眼睛也一阵发涩,她拽住霍煜的衣袍,红着眼眶仰头看向霍煜,“师父,带着我。”
霍煜顾不得换衣,带上药箱,吹响一声口哨,带着林致匆忙向院外走去。
他们用最快的速度奔下山,露水打湿了两人的衣袍,一路无言。
山脚处有两匹快马,两人骑马来到附近村落一间不起眼的宅子门前,一位女子从内打开门。
林致跟随霍煜走进一间书房,书柜后向下有一条密道,行了近一个时辰,密道尽头走出去,竟是城内宅子的柴房,陈管事早已在此等候。
霍煜与林致坐上马车,临近五更,街上只有寥寥几个卖包子煎饼的商贩。
陈管事一边驭车一边说道:“傅姑娘五日前通过当铺传消息给我,她察觉有人在于府周围监视她,我便派了几个人在府外悄悄保护傅姑娘,未曾靠近,以免打草惊蛇。”
“于公子一日前被外派至汶城办差,来回需十天,本是能在傅姑娘生产前赶回来,不曾想傅姑娘夜里不知何原因肚子突然阵痛,我得知后立即递了消息给陈易请公子下山。”
“我也已派人骑快马去追于公子,想来夜里就能到了。”
“公子,今日之事必有蹊跷,于公子才出门一日,傅姑娘就出了事,不知是何人竟如此歹毒,连个怀胎十月即将临盆的妇人都不放过。于府内的家仆,除了两个信得过的,还有傅姑娘身边陪产的婢女,其他的我已派人全部抓了起来。”
“陈伯,流云之事多亏了你,我必定会抓出幕后凶手。”马车内传来霍煜冰冷阴沉的声音。
到了于府,一男子打开了门,叫了一句“圣君”,走在前面给三人带路。
还未到正房院子,便听见流云痛苦地哭喊,几人加快步伐,林致直接跑进院子,想进流云的产房,却被丫鬟拦着不让,产婆正在屋内喊着:“夫人用力呀!”“用力!万不能昏睡过去!”
突然产婆大喊一句:“不好了!夫人晕过去了!”
霍煜和林致两人听见立即冲进屋子,林致在前,霍煜在后,浓重的血腥气弥漫整间屋子,叫人闻得头脑发晕。
屋内有四个丫鬟和一个满手是血的产婆,两个站在床边助产婆接生,一个用热水换洗毛巾,还有一个站在门边拦人。
霍煜经过端着一盆血水走向门外的丫鬟,鼻子似是嗅到什么气味,骤然间,他转身伸手摁住女子的左肩,女子吃痛地回过身,手中的盆摔到地上,霍煜身上的白色大氅染上点点血污,如冬夜凌寒盛开的红梅。
他眼神变得狠戾,似毒蛇猛兽,暴怒之下,右手掐住丫鬟的脖子,将她举过头顶,女子无法呼吸,脸迅速涨红,两只手拼命捶打霍煜的手,双脚离地使劲蹬着。
屋内的人皆被这一幕震住,林致也是第一次看见霍煜如此凶狠的一面。
女子快要窒息而死时,霍煜松开手,她昏倒在地,霍煜脸色阴沉地向站在门前呆住的丫鬟吩咐道:“将她捆起来,不要让她死了。”
丫鬟连忙将晕在地上的女子拖了出去,让陈管事给捆起来,检查口中未藏有毒,塞了块破布到嘴里,产婆和剩下的丫鬟也纷纷退至门外。
流云已陷入昏睡,脸色苍白。
霍煜坐在床边给流云把脉,眉头紧皱,随后用火烛燎过金针,扎入流云的人中、眉心、涌泉,林致见霍煜这副表情,心便往下坠了几分,眼中浸满泪水。
见流云有醒来的迹象,霍煜坐在桌旁,犹豫了一瞬,手微微颤抖着写下方子,递到丫鬟手中,吩咐她煮催生汤和附参汤。
“师父,流云姐姐醒了。”林致一直守在床边,看见流云眼睛缓缓睁开,急忙喊道。
霍煜大步走至床边要给流云再把脉,流云看见霍煜,一手抓住他的手臂,奋力仰头,泪水从眼角滑落,一滴两滴,惨白的嘴唇颤抖着说,“圣君,流云……流云自知时日无多,只求您……定要保住腹中的胎儿……”
“将他……带去无名吧,官人他……他护不住,我不忍看着我的孩子,从此寄人篱下,仰仗他人之息。”
霍煜红了眼睛,回答道:“我答应你。”
流云听见霍煜的回答,放下心来,松开手无力地躺回去。
霍煜开始施针,“让丫鬟切片野山参来!产婆也一并进来!”又扎了几针后,霍煜对林致说着,林致连忙走到门外吩咐,这时丫鬟端来煮好的催生汤,霍煜喂流云喝下去。
不到一柱香的功夫,丫鬟将野山参送进屋内,霍煜塞进流云口中,让流云含在嘴里,这时产婆和另外两个丫鬟也走进屋子。
“想着腹中孩子,用尽全身力气,剩下全靠你自己了。”说完霍煜带着紧咬下唇不让自己哭的林致走出屋子,站在院里等候。
产婆在屋内喊着,流云含着参痛得惨叫,屋外众人焦急万分,半个多时辰后,终于听到婴儿啼哭声。
还未等脸上的笑容扬起, “不好了!夫人!夫人血崩了!”产婆急忙跑出门,朝霍煜说道。
霍煜走进房间,林致跟在身后。
流云十分虚弱,脸上毫无血色,额头上是密密麻麻的汗珠,寝衣被汗水浸透,身下是一片深红,染红了被褥,狰狞刺目。
霍煜拿出金针先后刺入流云的气海、合谷、太冲、隐白多个穴位,片刻后又刺入太阳穴、人迎穴等,慢慢捻动,后几个穴位不到万不得已,霍煜也极少去碰,可现下,只能尽力一试。
血止住了,片刻后霍煜扶起流云,喂她喝下附参汤,这仅能吊住流云的一口气,他不想承认,可事实就摆在眼前,流云快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