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云唤了一声,丫鬟抱来流云的孩子递到霍煜怀里,霍煜抱着,宛如他当年抱着霍凝的孩子一般,动也不敢动。
流云第一次瞧见霍煜这副“如临大敌”的模样,虚弱地勾起唇角,眼中有了笑意。
“多谢圣君救了我和我儿一命,流云今生无以为报,待我拒了孟婆的汤,来生必结草衔环,以死相报……”
“这孩子交给圣君,我才能放心得下……”
林致怔怔地看着流云,她不想哭,她看见了霍煜写的方子,那猛药不是一般产妇能承受得了的,还有针扎的穴位,她看得明白。
可在流云面前她不想表现出来,强颜欢笑走上前问道:“流云姐姐,想给小外甥起个什么名字?”
流云闭上眼思索一番,开口道:“就叫他于笙吧,笙歌散尽游人去,始觉春空。”
“圣君,我想我师父了……”
“圣君,我师父走前我未能陪在她身边,她可有生我的气?”
“圣君,我师父走前可有与你说起我?可有像我这般嘴里说个不停?”
“我该去寻她了……”
似是认错了人,“于公子,来生我必定不会松开母亲的手了……”
流云困倦不已,半眯着眼看着霍煜怀中的儿子,嘴角上扬。
林致终于忍不住,泪水夺眶而出,流云听见,抬手伸向林致的方向,想替她擦掉眼泪,“莫哭,你这小脏猴子……”
只差一瞬,两只手便能触碰,她的手却垂了下去。
林致手还伸着,巨大的悲痛席卷而来,她微张着口,嗓子却似被人掐住,一个字也发不出。
霍煜怀中的婴儿像是察觉到什么,也号啕大哭。
丫鬟连忙擦掉脸上的泪水,接过霍煜怀里的婴儿。
林致“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伏在床边痛哭着:“流云姐姐,你醒醒呀,你还没教我“梦萦”呢,你快醒醒,我们今年还要一起去放花灯呢……”
“梦萦”是流云唯一未来得及教林致的香,那时说好待她生产后便上山教林致,今生,再无机会了。
三月的天已渐渐回温,可林致从未感觉如此寒冷,寒气逼人,毛骨惧悚。
流云死的太过突然,幸好有陈管事将府中安排,傍晚于府门外挂上了白幡。
夜里,待于言骑着马走到挂着白幡的门前,一时从马上滚了下来。
他发冠散开,身上满是泥印,踉跄地走进府中,未曾见到笑脸相迎的夫人,却见到一口四四方方的楠木棺材,他的夫人正躺在其中,恬静温柔,似是睡着一般。
他发了疯,“你们在做什么?为何将流云放在棺材里面?”
“你们这群歹人,为何要将我夫人放在棺材里?”
“她没有死!她没有死!”
“是你们害的!我要杀了你们!杀了你们!”
霍煜手下的人将他敲晕,扔在床上,屋内已打扫干净,只是还有淡淡得血腥气久久不曾消散。
抓起来的那一群家仆都押在柴房,陈管事已派人挨个审问,其中一个男子是刚进府一月的小厮,与那丫鬟苟且,两人都给流云下药。
丫鬟身上有夹竹桃的气味,手指甲缝是夹竹桃汁,热水一浸便与水混合,尽管用浓重的香料盖住,却还是被霍煜闻了出来,她本想屋里血腥气浓,常来诊脉的大夫也休假几日回家,却出来一个男子将她险些掐死,她醒来不禁有些后怕。
在未来得及倒掉的药渣中,有红花,那小厮刚想调换药渣,准备将药壶摔碎,却突然有人闯进屋子搜查,将他关进柴房。
拷打后问何原因,两人皆说是受一老婆子胁迫利诱,可在审问时,明显能看出他两人并不知对方也是被派去给流云下药的人。
这人,心思太过阴毒。
山上的人纷纷知晓流云死了,悲恸不已,流云下葬那天下着雨,明月与林致哭了一路,仲明未能赶回来。
霍煜要带着于笙上山,于言无半点不愿,开口说道:“阿笙交给你,流云会放心些。”
悬崖边的阁楼中多了一块流云的灵牌,夕云山有一处隐秘的刑场,中间吊着两个人,一男一女,五天过去了竟还活着,霍煜将他们喂山中猛兽和老鹰。
两日后的夜里,陈易接到父亲的消息,陈管事递来消息说于言知道那婆子是谁了。
林致随霍煜再次下山,心中暗暗地猜测着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