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外的西华寺,深沉而悠远的钟声响起,大殿内檀香温润醇和,一位容貌娇艳的女子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一脸虔诚地看着慈眉善目,怜悯众生的佛祖。
“若有来世,求佛祖保佑她一定投胎成人,平安一生,万不要像今生这般,受尽世间苦难。”说完,女子起身退出大殿。
沈如月坐上马车,闭目养神,她脑海中浮现出那个与她有几分相似的女子,她的一颦一笑皆印在了她记忆之中,她的眼睛与她是最像的,但是她死了,真是可惜。
沈如月回府的马车途径于家,吩咐车夫驶慢一些,她掀起帘子向外看去,白幡已取了下来,仅仅几日,杂草丛生,门庭萧瑟。
这时她看见于言似失了魂一般走回府,吩咐车夫停下马车,喊了一声:“于公子……”
于言听见有人唤他,便走向马车,看见是沈如月后愣了愣神,她不是流云。
“沈姑娘,有什么事么?”
“近日我父亲十分挂念你,刚巧我今日从城外西华寺回来,途经此地,看见你便来询问一声。”
“多谢沈先生关怀,望沈姑娘替我回禀一句,待来日空闲下来,便去寻先生解惑。”于言语气没有丝毫变化。
“那我便不叨扰你了,于公子切莫伤心过度,保重身子,不然傅姐姐在天上看着会伤心的。”沈如月一脸担忧地说着。
于言顿了一顿,“多谢沈姑娘。”
待于言走进府中,看着空荡荡的院子,此刻如潮水般涌来的记忆压得他喘不过气,他蹒跚前行,一步,两步。
终于,他跪在地上,放声痛哭,昨日流云下葬。
第二日,于言去了沈府。
于言当年中了进士,朝中有位父亲的昔日同窗将他推举至沈家,他不好拂了这位叔父的好意,便入了沈家门下,这些年沈家对他多有照顾,他能留在长安任职,也有沈家在背后走动关系的缘故。
于言被沈家管事带至正厅,让他稍作休息,不一会,沈卓便走过来,于言连忙起身行礼,道:“先生,近日家中……家中出了事,多日未曾前来拜见先生,还望先生见谅。”
沈卓摆了摆手坐上太师椅,问道:“你家中可安顿好了?”
于言回了座,回答道:“已安顿好了。”
“汶城之事倒是我一时疏忽,本不该派你去,可……”沈卓声音低了下来。
“可事关重大,朝廷上下皆因此事如履薄冰,各个脖子上都似架了一把刀子,别的人我又放心不下,只好派你前往,却不曾想发生这样的事。终究……终究是我对不住你。”
“先生不必怪罪自己,任谁也不会料到能发生这种事,要怪,也只能怪我,竟不知家中有豺狼虎豹。”
于言起身,走至沈卓面前,“先生,您派我去汶城这件事,除了那日在书房告知我,在那之前是否还有其他人知晓?”
他思索了一整夜,不该如此,世上哪有如此多的巧合。
恰巧在他外派办差时,流云就出了事,恰巧流云生产时,大夫就休假归家,若不是霍煜赶来,流云恐怕就是一尸两命!
他思前想后,察觉到其中可疑之处,于是天一亮,他便收拾了一番来到沈府。
沈卓摇了摇头,“那日请你来本就是我临时起意,从未告诉过他人,你是怀疑……”
“是,先生,我怀疑有人提前得知我的行踪。”于言皱着眉,十分肯定地对沈卓说。
“可谁会如此大胆,敢对朝廷官员家中下如此狠手?”沈卓一脸震惊。
“现下还不知,我正派人调查中。”
“这件事你定要仔细调查,一丝线索也不能放过,若有了消息,查到幕后真凶,定要派人告知我,你什么都别怕,有我替你撑腰!”沈卓气急。
“是,先生。”于言低下头,拱手作辑。
两人又寒暄一阵后,于言回府。
沈卓从正厅走到西边院子,来到女儿沈如月的门前,一路脸色阴沉,无人敢上前阻拦,沈如月身边的丫鬟瞧见,连忙吩咐小厮去请夫人。
沈卓一脚踹开门,沈如月正坐在桌边绣着手帕,听见声响,连忙站起身,一脸惊愕地看着沈卓,“父亲,你怎么……”
话音未落,沈卓上前“啪”得一声扇了她一个耳光。
“于言已经派人调查了,你还能瞒几日?”他右手颤抖着,气得声都变了音。
这是他最疼爱的女儿,因在家中排最小,从小便过得锦衣玉食,得了百般宠爱,要什么就给什么,从不曾呵斥一句,这是他这么多年第一次动手打她。
沈如月左手捂住脸,潸然泪下,“父亲,我想嫁给他……”
“那于言就让你如此着迷,甚至不惜害人性命也要嫁给他?”他瞪着眼,一脸不敢置信,这还是他看着长大,乖巧懂事的女儿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