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桔这一下午,心情一直惴惴不安,她先叫了侍书去见紫玉,看侍书回来后也没什么表情,甚至连看她一眼都没有。
等到侍书进了公子的书房,她的心就被提到了嗓子眼。
她不是公子屋子里伺候的,根本近不了书房,只能在外面干着急。
眼见着侍书也就进去了一会儿,就有摔打声从书房传了出来。
仲梨院的管事嬷嬷出来,把院中的小丫鬟都撵到耳房,大家在耳房中窃窃私语,都在讨论是什么事让公子发了这么大火。
书房中的顾长安把桌上的笔洗和砚台都扔了,骂道:“他程萧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上次我让你给程老爷带话,看来是白带了,让人去把那个混账东西给我绑了,他不是想知道爷天天干什么吗,爷满足他,就让他待在我顾府,我让他好好看看。”
侍书刚禀报完就退到了后面,看着碎了一地的笔洗,暗暗庆幸,还好他躲得快,要不那砚台就得砸他身上。
他自然也觉得这程萧胆大包天,但就这么绑了来,却终究不妥。他们爷现今可什么官职都没有。
他道:“爷,把程萧绑来不难,只是咱若动了私刑,只怕会给老爷招祸。上次给程老爷送口信的回来说,那程老爷是个识趣的,我看这程萧是魔怔了,定是背着程老爷行的事。”
顾长安都被气笑了,“他一个用钱捐来的府知事,哪那么大脸,让爷一次次给他送消息。”
“一会儿你去把昨天给我送帖子的刘通判请到府上,之前蔡管家不是把这颖城府各个官员的底细都摸了个遍嘛,让他把程知事行贿受贿的单子给我抽出来。”
“我看这程家就是过的太舒坦了,以为这颖城府都姓程了,真真是可笑!”
侍书看他家爷这是动真章了,也不敢再劝。
这程萧还真是想不开,招惹谁不好,非得要盯着红袖那丫头,还把现成的把柄递到了他们爷手里,这不是自寻死路。
这天下午,顾长安在书房和刘通判热聊了半个时辰,刘通判临走时,留下了昨日没送出去的珊瑚树。
侍书则把顾府看后门的小厮,青桔哥哥以及程府的一个管事都给绑来审了,拿到了他们按手印的认罪书。
等到了晚间,接续几辆马车停在了顾府的门口。
别说,程老爷这些年在颖城确实结交下不少的人脉,就连颖城知府的舅老爷,时任知州的赵玉成都被请动了。
赵玉成年纪轻轻能升任知州一值,也是因为这赵家是京城的老牌勋贵,赵玉成的两个姐姐一个嫁了这颖城知府,另一个进宫做了美人,颇受当今圣上宠爱。
顾长安刚来颖城,第一个会的就是这个赵玉成。
两人算是旧相识,今天赵玉成一登门,就对顾长安笑道:“我听说程家小子得罪了你,你差人打他一顿就是,何必大动干戈弄他爹,和他们计较也不嫌跌份儿。”
顾长安刚刚看了侍书下午审来的认罪书,还在气头上,听了赵玉成的话,连茶都不喝了,讥笑道:“你说说,那程万贯到底舍了多少家财,让你来当说客。你怎么也是伯爵府出来的,为了区区一点金银就折了腰?”
赵玉成吹了吹茶碗里漂浮的茶叶,朝顾长安亮出了五根粗胖的手指,他道:“我拿你不当外人,和你撂个实底儿。程知事愿意拿出一半的财产平了这次的事。”
他见顾长安无动于衷,就问道:“你知道这颖城一年的赋税,程府占了几成?”
问完他又比划了个七,接着道:“我那姐夫自己不好过来找你,但我和你说,你要真动这程府,颖城一大半的官员都得坐不住。”
“你在这颖城也逛了,知道这程家的摊子铺的有多大,来来往往这么些年,多少州官想吞了他。但你看看,流水的州官,铁打的程家。程家现今还在这颖城,你动脑想想。”
顾长安早在拿了程府那份贿赂单子的时候就知道,他不可能仅凭程萧犯下的这点事,就把程府彻底毁了。
但他的气得出,说到底,这程府的底气不就是他们的万贯家财嘛。
那就让他们破财,破到能长教训,省得还有闲心在他面前蹦跶。
他让丫鬟给赵玉成换了杯新茶,道:“你知道我的脾气,别人来,就是说破大天也是没用的。算他程家有本事,还知道搬你过来,只是我这口气不能不出,程老爷给你多少谢礼我不管,但在我这,他得拿出点赔礼的诚意。”
赵玉成指着顾长安笑骂道:“再没见过比你更狠的,你的意思我一定给你转达清楚了。要说也是这程老爷不修德,才得了这么个讨账鬼,这下你不用再怄气,损了这些钱财,不用你动手,程老爷就亲自帮你办了。”
两人又吃了两盏茶,才约定好,明儿一起去查收程家赔偿的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