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婶子在快到饭点的时候起了身,对陈母道:“你这总算熬出头了,再给红袖找个好人家,兄妹间相互帮衬着,这日子也就没啥求的了。”
陈母没留她,给她端了盆红袖煮的桑菊茶,笑道:“是这个理儿,我最近也琢磨这事呢。这茶你喝的好,端盆回去,给你当家的也尝尝。”
刘婶子端着盆走了。
陈母把红袖和陈思杰也叫过来喝凉茶,状似无意地问:“刚刚你刘婶说的话,你可听到了?”
红袖喝了半碗凉茶,就放下了碗,但她的精力一直都放在手上那本医书上了,压根儿没听刘婶子和她阿娘的对话。
陈母不禁暗暗叹气,眼看着再有一个月红袖就及笄了,照理儿也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
但她几次明示暗示的,都被红袖给避过去了。
也不知道这孩子对自己的亲事是个啥想法。
她想直接问,但又怕触了这孩子不为人知的伤痛。
刚回来那天,红袖做噩梦时的无措惊惶,已经成了陈母心中的隐痛。
可红袖不主动向她提,她也不忍心去揭孩子的伤疤。
但婚事也不能一直拖着,陈母先把陈思杰支去田里帮陈大山的忙,看陈思杰出了院子才对红袖道:“?阿娘想跟你商量个事儿,你先把书放下。”
红袖看陈母神色严肃,以为是要说什么大事,结果就听到她问:“女人家最晚及笄后都得开始说亲了,阿娘就想问问,你自己中意啥样的男子?总不能两眼一抹黑的瞎找。”
红袖其实知道,这是她绕不过去的问题,索性就把自己的想法说了。
“阿娘,我其实就想像现在这样,永远和你们生活在一起。每天学医采药,我感到很快乐。我听说四爷家的大姐儿还没说亲呢,我想再等等。”
陈母听红袖说想学陈大姐,一下就急了,骂道:“你个傻的,你陈大姐为啥不嫁人?那是她自己不想嫁人吗,那是她兄弟横拦竖挡不让嫁,让她给家里挣钱呢,你学她干啥?”
红袖满不在乎地道:“我就愿意给家里挣钱,只要阿娘不撵我。”
陈母没想到红袖是这种想法,头疼地道:“哪有女人不嫁人的,拖到后面好的都让人给挑走了。也不是让你立马就嫁了,但总得先看着。”
红袖也知道自己理亏,只能撒娇求饶道:“我就是舍不得阿娘你们,要不等我把医术学得差不多了再说?”
陈母不依,“你总不能为了学医就不嫁人了,阿娘也舍不得你,但最晚明年你也得开始说亲,要不这村里人的唾沫星子就能给你淹死,阿娘可不是在吓唬你。”
红袖心想,能拖半年是半年,因为她自己也没想清楚,到底想要什么。
娘俩算是就这个问题暂时达成了一致。之后俩人都放下了手里的活计,开始给家人准备晚饭。
裴大夫今天给人看诊去了,所以留了红袖在家看医书,俩人约好明天一起去县城。
红袖昨儿才知道,原来裴大夫在万县有个药铺子,由他的一个老仆守着,红袖推测就是那个被村人瞎传被克没了的老仆。
裴大夫说他每个月都要去万县药铺子对一次账,然后坐堂义诊三天。
这次他带红袖去,主要是为了让她多些实践的机会,因为这村里找他看病的人太少了。
裴大夫和红袖是第二天驾着驴车去的万县,车上带的是俩人这个月采的草药,都处理好了,家里只留了一小部分备用。
他们是起大早走的,可驴车驶得慢,到了万县太阳眼瞅着都要下山了。
药铺子的名字叫回春堂,是在一条很繁华的街道上,距离它不远的地方,还有一间规模很大的医馆,两家的生意看起来都不错。
驴车在回春堂的门前刚停下,屋里就有个伶俐的小伙计跑了出来,对驾车的裴大夫道:“东家来了,掌柜的说,您这一两天就该来了,您先进去,小的把车赶后院去。”
红袖见驴车停了下来,就自己拉开车帘子,跳了下来,吓了那小伙计一跳。
“这,这是小姐吗?”
红袖冲他莞尔一笑,回道:“我叫红袖。”
小伙计被她那一笑晃了眼,只觉得有些擦黑儿的天好像都又亮了起来。
再回神,看到那个漂亮小姐姐已随东家进门去了。
老仆忠叔听到动静,也来到门前迎人。看自家老爷带了个年轻丫头一起,还愣了一下。
裴大夫给他介绍了红袖,又让他给红袖安排个房间休息,说明日同他一起看诊。
忠叔听了,一时心中五味陈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