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狱卒咬咬牙,随即连忙道:“你快点儿问,这腌臜玩意儿已经伏法了,可别耽误太多时间!”
意识模糊中,柳依依听见了哐啷的锁链开门声,然后沙沙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停在了她面前。
“起来!有人问你话。”狱卒不客气得踢了几脚。
柳依依睁开了涣散无力的双眼,只看到面前几道黑影。
她倒是也想起来,可她现在的状况还能起来吗?
“将她扶起来。”
随即一道人影上前,动作并不温柔将她拧坐起来,而后退了出去。
柳依依浑身都痛,只得无力靠在身后冷硬潮湿的墙壁上。
她抬了抬眼,望向朝她走近的男人。男人身形俊拔欣长,一席珀青长袍,隐在阴影处,叫她看不清他的脸。
不管是谁,他还能来到这关押死刑犯的诏狱,定是身份不简单,现在他是唯一有机会能救她的了。
“大人。”
柳依依连忙伸手拽住来人衣摆,虚弱嘶哑道:“我是冤枉的,画押也是被逼着摁下的。”
只见男人甩开她无力沾上血迹的手,冷冷道:“柳依依,你可真行,太史公对你不薄,你为何就要杀他?”
男人声音并不大,甚至是清润如玉珠落玉盘般的嗓音,可在柳依依听来却如雷贯耳,惊人心魄。
顺着男人衣摆往上看,坠着一块青玉暗纹玉佩,柳依依脸开始发白,记忆中,坠着这种玉佩的只有孤老太史公的两个儿子,而此时能在短时间赶回京城并来到这诏狱的,只有孤老太公的次子,孤淮凛。
在原主的记忆力,孤淮凛天赋异禀年少成名,一直在书院求学,鲜少有交集。
眼下孤淮凛怕也不是来听她冤情为她翻案的,他认准了自己是杀害他父亲的帮凶,憎恨至极,只怕自己还要遭遇一次酷刑。
想到此,柳依依面色更为发白,难道自己真就要命丧这异世了吗?
见柳依依双目呆愣涣散,孤淮凛蹲下身,问道:“我问你,你蓄意养鼠投酸毁掉书房众多文献书籍,真正目的可是为了毁了其中一本?”
“不是……”
隐在阴影处的孤淮凛眼眸骤然一冷,只在太史公居住的兰台动手放鼠投酸,而不是直接一把火烧个干净,说明背后之人并不是蓄意想毁掉整个朝野大大小小史官的心血,他只是忌惮作为太史公手里的某一册,甚至是那本里面的某条。
狭长的眸浮现冰寒,孤淮凛凝视着靠在墙壁上的柳依依,叱道:“太史公鞠躬尽瘁秉笔直书,究竟他撰写的哪条挡了你们的道?”
这其中到底牵扯了何等机密,竟然让背后之人不惜背上千古罪人的骂名也要对一介忠良史臣下手?
柳依依面色惨白,孤淮凛的话如尖锐的利器,字字诛心。
“说,到底是什么让你不惜背叛杀害待你如所出的老人?”
孤淮凛面上起伏不大,可忍不住发颤的尾音,难掩他痛苦崩溃的情绪。
“不是我。”
柳依依开始颤抖,她难以遏止地发出哽咽声,“这一切都不是我!我是被冤枉的。”
寒风呼啸,僻静逼仄的囚房静的能听见木材燃尽的噼里啪啦声。
孤淮凛站起了身,俶尔冰寒一笑,随即慢条斯理自袖中掏出一本被鼠噬酸化的不成样子的册子。
他修长的指随意翻了翻,说:“黑鼠锐齿锋尖,可撕破嚼烂上好的木材和石壁。”
接着孤淮凛掸了掸被咬破的纸页,低声道:“若是这黑鼠钻进你的五脏六腑,会怎样?”
随着话音落下的还有那俊美狭长双眸里浮现的阴狠。
柳依依不禁脊骨一凉,呼吸变得紧促,她下意识得蠕了蠕唇,却发觉自己说不出任何话。
很快,两个劲装侍卫小心翼翼抬着一罐紧封的陶罐走了进来,一人揭开罐塞,朝男人行礼道:“公子,您吩咐的东西准备好了。”
柳依依胆颤心惊望过去,只见数只又胖又大的黑漆漆的阴影聚在陶罐里剧烈乱窜着,叽叽喳喳咀嚼的声萦绕在僻静的牢房里,一声一声似针扎在柳依依的心间。
这是……黑鼠!
柳依依只觉胸腔被人擒住了一般,直直踹不上气。
孤淮凛阴冷的目光紧紧囚在自己身上,她咽了口口水,下意识道:“我可以修复,可以修复这损坏的文献书籍。”
她似乎用尽了全力才说出这句话,这是她现在唯一的筹码了,穿越前,她是一名古籍修复技术员,读研时期跟着导师也经手过几本古籍,孤淮凛似很在乎破损的文献,只希望这筹码能换得自己保命。
只见孤淮凛冰寒一笑,阴恻恻道:“动手。”
语罢,一旁的侍卫抬起黑鼠陶罐口,一步步朝她走来,一人紧攥她的腮强硬捏开了她的嘴。
“不!不要!”
柳依依破碎的话传出,她泪珠大颗大颗滚落下来,她胡乱的挣扎着,泪水浸湿了发髻。偌大的黑鼠若是自喉咙而进,届时她柔软的五脏六腑皆会被撕破咬碎……
装满黑鼠的陶罐已至眼前,柳依依浑身早已被冷汗浸透,陶罐里冒出一双黑漆漆的鼠眼,似乎是对将至的柔软脏腑甚是期待。
“我真的会修复!我真的会!”柳依依拼命挣扎,用尽浑身力气嘶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