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到底是怎么回事?大人,我们要去哪?"完全摸不着头脑的陈铒望着把他借走的小大人高坐于首处。但是只见对面的小大人一言不发,沉着脸一直上下扫视着自己,陈铒确认自己脸上和身上没有多长东西,但是内心在他像针扎一样刺痛的目光打量下还是有些惶恐不安,心里也没琢磨出来自己能犯啥错,难不成自己的家世被他发现了,这位小大人想攀附于他。
没错,自己是从三品大官卫尉寺卿的小儿子。因为崇拜游少将军,偷偷从了军,阴差阳错下竟然拜了吴将军。他也只能在心里自己安慰自己,吴将军毕竟是游将军唯一的亲人了,也算是一家人。
马车越走越偏离陈府与大理寺,停下后,夜色散去,天亮了,陈铒掀开马车小帘子发现是一个小巷子,赶马的车夫说进不去,需要两位下来步行,陈浮楠的目光才从陈铒的身上移开,陈铒涨红着脸终于松了半口气。下马车后刚打算松另外半口,就听到陈浮楠让他走前头。
“什么!这于理不合啊!”就算自己是从三品官的儿子,想巴结自己,也不该如此无视朝纲与礼法啊。哎,如果是他这么想攀附的话勉强也行,毕竟和他崇拜的游将军一样,都长了一张好脸。
“让你打头阵,不敢吗?”
“前方有敌人?我陈铒可是从军三年上过战场之人,虽还没授予正式官职,我也不能给我家将军丢人现眼。”陈铒昂首挺胸,架势十足。哪成想,刺耳的目光还没结束,这小大人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下,还大剌剌的望着他,他不禁寒毛耸立,走路也变得踉踉跄跄,颤颤巍巍,不知道该迈左腿还是先迈右腿。
陈浮楠看着他走路的熊样直摇头,这人看着还算是气宇轩昂,但基本的走路都一溜歪斜,蹑手蹑脚,一副摇头晃脑的呆头鹅样子,难怪只能是个小跟班,这出去打仗对方看到他这个鹅样子,敌方士气都得高涨几分,看来还是得以游将军这种仪态风姿为参考。
苏四里住的算是偏远,在城东一家很有名气的胡饼店旁边,叫郑家炊饼。这是昨日她拜托张家给她的地址。天空虽刚开始泛白没多久,但是走动起来,还是暑气逼人,陈铒走的是汗珠往下直滚。他侧过身子本想也欣赏下陈大人大汗淋漓的狼狈模样,却见他双手背后,还是闲庭信步的样子,根本不受暑气的影响。陈铒心里很不平衡,很想研究此人到底是个什么构造。
郑家炊饼远近闻名,五更的时候远远就能听到案板揉面,卓花,入烤炉的声音。陈铒买上了装盒的蒸饼与糖饼,嘴里还嚼巴着一个油陀。
“这味道属实不错,赶了这么大老远路,大人,您真不来点?”陈铒咽下一个又一个,吃的非常起劲:“但这吃多了也容易油腻。”
陈浮楠看他狼吞虎咽下肚十几个大油陀叫着油腻,颇有些顿口无言,连忙摆手直接拒绝,奇道:“你不是南方人,南方多以米饭为主,并不爱吃大饼,你怎么会吃饼食。”
“我以前不吃的,从军饥一顿饱一顿的,而且都是邦邦硬的玉米渣馒头与梗米,一锅汤里面就飘着几块肉。饿狠了啥都吃了!”陈铒道。
“你们游将军也是有了上顿没下顿?”陈浮楠一脸好奇。
“游将军他饮食规律的很,一日三顿不落下,不愧是军中战神,有一次在打仗了,战局十分激烈,敌强我弱难分胜负,午时战局还未结束,他竟然在战场上掏出了一个玉米饼,可把我们馋的呀。可惜,他自己给吃了,一点都没给我门留,边吃边打,一点都不耽搁打赢,真是神了。后来我们也带上了玉米饼和馍馍,可是战场上是会死人与受伤的啊,我也不敢分心,怕一不小心就见先祖了。”陈铒一脸痴汉,回忆完,竟然又叫了几个玉米饼,陈浮楠对他的食量肃然起敬。
天色尚早,还未到苏四里点卯的时候,二人并不着急,就坐在饼店里,城东多半住的都是从外地赶来汴京做生意的商贾,这边物价和房租都比城西与城北便宜诸多,他们便租赁在此,然后再去繁华的地方摆摊赚钱。
二人长得十分打眼,店里忙活的三个人都多瞧了他们几眼。
“两位不住城东吧,我们这边累见不鲜的都是些商贾务农之人,二位气度非凡,十分罕见啊!”老板长者一张福气脸,见谁都笑,忙到客人没多少了,闲下来后主动搭话道。
“我们外地人,从苏州而来,过来探视亲戚。”陈浮楠答道。
“哦?住这边的?是哪户人家啊。”老板问道。
“我家兄弟老实的很,不爱说话,但是你应该认识,就是住在你西边几里的那户,爬满了叶子的那家。老板,你认识吗?”陈铒问道。
“是不是瘦瘦高高,穷秀才模样的人?他在开封府衙门内好像干个啥,官职叫啥我也忘了,反正是个写字的,每天早上他都来我这买几文钱的油饼,但咱们也基本没说过话,我都怀疑他是哑巴,欸,你们这真是亲戚?长得一点都不像啊!”老板质疑道。
“哎呦,远房亲戚,我二姑妈的小舅子的三奶奶的儿子的孙子,你能想象的多远就是多远。”陈铒笑着扯道。
“这人是个孤家寡人的,都没人和他来往过,过年过节的好不可怜,还来买烧饼吃,他每天时间规律的很,再等上一会他该出来买油饼应卯了。”另外一个卓花的小伙子搭茬道,他嘴里虽说着话,却是一点也不耽搁干活。
“我记得我兄长出门来京的时候,当时他不是带着书童吗?”陈浮楠很是一副惊讶的语气。
“他那个书童啊,这件事远近闻名啊,听说是娶了个张家还是啥家的高门贵女的贴身婢女,早就自立门户了,刚成婚那会他还一直过来,听说后来做生意发横财了,竟然吃的是肥头大耳,他还带来了一牛车的东西,但是这个苏四里啊,拿着金子珠宝往他那个书童身上砸着给赶出去了,读酸书可真是害人过苦日子啊,这珠宝砸我脸上该有多好,我马上跪地认他当干爹。”小伙子玩笑道。
“可不是嘛,那个小书童带着娇俏的媳妇穿着金光闪闪的来,狼狈的走了,可是被左右邻居作为谈资八卦了好几天,现在想起来可好长一段时间没见着了。”卓花放饼的附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