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长,我在不动产登记中心查到了,房子是在我名下。”
棠鸢出发前迅速查询了名下的房产,当初舅舅出国前曾蹲在她身边,抱着她说:“舅舅无能,没能帮你守住一个完整的家,这套小房子,是我和你爸妈给你的礼物。”
只是那时候她还小。后来她长大了,房子旧了。
但那片天地,变成她被文敏痛骂以及和棠铮打架后,唯一的心灵归宿。她知道,她只要长到某一天,会有一个属于她的地方等着她。
到时候,她可以随心所欲地住在房间里打滚,不用看任何人的眼色。
换言之,是这座房子,支撑着她。
她可以失去很多,但她唯一的家不能失去。
在知道房子在名字名下时,棠鸢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有了对房屋的所有权,文敏的任何行为都算作无权代理。
“好,你在家等我,收拾一下,一会儿我回去就出发。”费闻昭的声音果断干脆,给了棠鸢一些信心。
外面阴沉小雨,飘在玻璃上形成雨珠,房间暗沉沉的。棠鸢独自躺在床上,听着音乐,这样的天气就应该抱一杯热乎奶茶,窝在沙发里看一场投影电影。
她不喜欢雨天出行,但是房子的事紧急。
棠鸢打起精神,打算收拾一下行李,却发现这里根本没有自己的物品。
这是费闻昭的家啊。
“或许你注意过他衣服的袖口吗?”
突然想起袁清安的话,学长的袖口,会有什么呢?
棠鸢抑制不住好奇心,眼睛里闪着光,驱动着她。费闻昭好像有很多秘密,她不知道该不该好奇。
这样想着,棠鸢的脚步已经迈进了费闻昭的卧室。
米色的窗帘和壁纸相得益彰,单调却温暖,衣帽间在卧室的隔断处,有一道磨砂推拉门。
我就帮他拿点洗漱用品,不过分吧。棠鸢咬了咬唇,暗示自己。
她以为门会很重,用了很大力,结果门的惯性把她的手磕在了细边框,她赶紧收回手吹了吹。
眼神丝毫不离面前的一切——
单调的黑白色系西装,偶有一两件深蓝色衬衫,夏日的t恤也是没有任何图案的。
她伸手抚过其中的几件,淡淡的植物清香,又似当年借位吻的味道。
那时她在费闻昭的胸膛前,慢慢靠近的记忆又涌回大脑。
棠鸢用手给灼热起来的脸颊扇扇风,把燥热克制住。
“呼——”
袁清安说的袖口到底有什么呢?
棠鸢走向西服区,用手轻轻托起一件灰色西装的衣袖,将袖口处轻捏到视线前。她细细打量着袖口的细节。
在不被人注意的地方,绣着一朵淡淡的海棠花,用线并不亮丽,快要和西装本身的颜色融为一体,所以不会被外人察觉。
这朵西府海棠掺杂了浅色的金丝,但是花边的针脚勾勒得并不细密和精致,反而,怎么说呢,棠鸢觉得有些潦草。
如果是定制,按费闻昭的身份会找最好的苏绣,把这朵海棠精湛的工艺体现出来。
而面前这朵海棠,采用了双面绣,花边简单经不起细究,花梗偏长,花瓣不饱满不秀气,整体姿态不够优美,与矜贵的西装面料并不相称。
诧异间,她觉得有些熟悉。
棠鸢又翻了一件西服,无论颜色款式,黑色灰色中式西式。这朵小孩作画般的海棠都雷打不动地出现在袖口内侧。
靠近手腕处,只要穿衣服的人掌心简单地一握,便能摸到这刺绣的起伏。
她拍了拍额头,实在想不起来。下一秒被一件质感很差的白t吸引住,在众多白色棉质短袖里,它竟然有些出乎意料地发黄?
棠鸢踮脚拿下来。
好吧。她瞳孔地震——是她大学为舞台剧准备的那件道具情侣衫,她的那一件已经不知所踪。
胸口还有她赶时间绣的海棠花…
她是为了让祁牧明白苏苡的单恋…
emmm当时的中二想法全都席卷而来。
她端详了一下她当时拙劣的刺绣手法,轻捂着嘴有些想笑,绣的什么玩意儿,这朵海棠真是不修边幅啊。
随即,棠鸢余光又看到刚刚抚过的西装。
是同一朵。同样的姿态和笨拙,甚至,同样的潦草。
棠鸢拿着它,和每一件西服袖口都进行对比。
每一次都被西服刺绣的相似度给震惊到。
她能确信,这是有意的复刻,照本宣科式地保留。
她心里有风呼啸而过,带走了片刻的心跳——所以,费闻昭把她无意之作,完美地留在了自己的袖口。
这,又是何意?
心里的答案冒出来。
房间偌大,衣帽间只有她一个,她看着满柜子的海棠,每一朵都无限放大,在她眼前滋生疯长,绽开出能映红脸颊的花瓣。
它,在这里生长了多久?
在一处隐蔽的沃土里,它埋藏了多久?
棠鸢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在颤动,带动了浑身的血液,四处疯涌,眼神都变得无处安放。此刻她觉得这里太小了,一个人在里面都让空气变得炙热。
慌乱地退出衣帽间,棠鸢赶紧拉上门。
费闻昭回来的时候,棠鸢还在收拾东西。
“棠鸢?”
“学长你回来啦!”棠鸢从洗漱间跑出来,面颊有些察觉不到的微红,手上还拿着他的剃须刀。
费闻昭放下购物袋,朝她勾勾手。
“路过商场,随便给你挑了几件。”
“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先穿着吧。”
棠鸢看了看购物袋上的Burberry ,浅吸一口凉气。
“拿着剃须刀做什么?”费闻昭带着笑意的声音传来。
“我不知道要不要带,问问你。”
“过夜的话可以带。”
话音刚落,棠鸢已经跑回卫生间,把他的剃须刀重新放回台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