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我身边,我就放开。”
棠鸢拗不过他,在费闻昭身边坐下。
他往她碗里夹沾满蟹膏的虾仁。
“学长,你刚刚说的答应你一个要求,是什么?”
“以后住我家。”
棠鸢喝着鲍参翅肚羹,轻轻咳出声,她用纸巾抿了抿,看向费闻昭的平静。
“可是,学长,这不是长久之计啊。”
她最近找房子是困难,但只要舍得支出就没有租不到的合适房子。
“那你觉得,租房子是?”
费闻昭掀了掀眼皮,棠鸢没吱声,“可是”两个字又咽回肚子里。
她无法想象今后和费闻昭两个人长久的同居,没有明确的关系,孤男寡女长期共处,不发生点什么更奇怪。
发生点什么她又怕极了自己失态。
“我会搬出去,放心。”
“这套房子距离颂风很近,你上班会比较方便,适合你这种起床困难户。”
棠鸢舒一口气,考虑真是周到,她点着头却发现心里空落落。
“做饭阿姨找好了,你可以相处试试,如果不喜欢她做的饭,我们再换。”
费闻昭给她盛汤,自顾自地解释,他安排妥当一切,让棠鸢插不进话不说,挑不出任何问题去拒绝。
“学长,那你住哪?”
“棠鸢,你不会觉得,我给了你房子,就要睡大街吧。”费闻昭笑着。
这小家伙觉得我这么落魄吗?
“啊也不是。”棠鸢被一碗又一碗的投喂给喂到撑,她擦掉口红,脸颊素净,余光里看到费闻昭骨节分明的手。
“学长,我会付房租的。”
“好啊。”
他只是笑,既然她分得这么清楚,他就依她,只要她愿意,只要她付的清。
“学长,所以我们四个人,最后只留了一个吗?”
“你和林清彤。”
“喔~”棠鸢点头,舔了舔嘴巴,每一道菜都是她的心头爱,再加上颂风的好消息,她心情大好,一脸餍足。
“林清彤是总监。”
“那我呢那我呢?”她迫不及待。
“你想在什么岗位?”
“那我肯定想当设计师啦。”
“那可惜了,你是我的贴身秘书。”
???
“没开玩笑?”棠鸢诧异地手里筷子都要松到桌子上。
“逗你的。”
“棠设计师。”
棠鸢听到后满意地拍着小手,内心的雀跃染上她的杏瞳,淡唇上扬,睫羽轻轻,费闻昭忘了收回眼神。
“下周工作日就可以去入职了。”
“好耶!”
有了同颂风合作的加持,她的简历顺利镀了一层金,今后工作室会更加顺利,虽然短时间内她无暇顾及,但这一定是最好的开头。
费闻昭说的没错,文敏第二天确实打来了电话,不过已经是黄昏。
许是斟酌良久。
她叫了苏苡陪她,联系了法院来送传票。
走了上百次的楼道还是一如既往的灰暗,她站在楼下,收拾心情,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表情进到屋里,面对文敏那张熟悉的脸。
人与人的关系真的很脆弱。
以前她还叫她“文妈”,现在却要成为未来对簿公堂的敌人。
她不是个不懂感恩的人,她知道因为有棠家,她尚小的年纪还能吃上一口热饭。
人并不是一定要被爱喂养才能长大的。
简单的填饱肚子就可以。
棠家就是这样的客观存在,容纳不了她其他情绪,只要吃饭睡觉就好。
也许正是这样的环境,才逼出来她的天马行空和固执,一定要有自己的家和事业,能够一头扎进热爱里。
“小汤圆,没事的,又不是天塌了,我不是还在呢,”苏苡挽着她的手臂,拍拍她的背,“你知道的,这是你重新开始的机会,我们上去吧。”
棠鸢没想到的是,她的家,哦,她本来住的房子,现在一片狼藉。
到处是砸碎的东西,有她从古玩淘回来便宜花瓶,有她的模拟人体,包括墙上的画。
她最喜欢的国内高定设计师郭培的一个礼服的设计图,被撕碎扔在地上,玻璃画框的碎裂蔓延在她眼里。
“怎么回事?”
她们进去就看到瘫坐在地上的文敏,她头快垂到胸前,捡着地上的陶瓷片。
“鸢儿,就是这样,你也看到了。”
棠鸢和苏苡甚至无处站立,她们收拾起烂布,扶起玄关倒下的衣架,横亘在她们脚下。
“文女士,下周开庭,务必出席。”
身后法院派来的人径直完成自己的本职工作,朝棠鸢点头后离开。
“文阿姨,你起来说吧。”
苏苡看不下去文敏坐在地上抹泪的样子,并不像是要和她们好好谈,反而是做戏。她皱着一双桃花眸,走过去把文敏扶起来。
文敏这段时间苍老不少,头发愈发花白。
“要债的来过了,三百万,小铮糊涂啊!鸢儿,你帮帮他,你帮帮他好不好?”她脸侧的发丝胡乱地飘着,整个人精神状态都不太好。
棠鸢避开她伸过来的胳膊。
“你不是已经把房子卖出去抵债了吗?”
“卖了二百万,还差一百万啊,妈从哪儿给他弄这么多钱,这好好的日子啊……”文敏声泪俱下,一把一把抹着眼泪。
“文阿姨,钱大家可以想办法,但你没经过棠鸢允许就买她的房子,这事情就变质了。”苏苡毫不客气,什么人做什么事,文敏的行为不是哭哭啼啼就能改变的。
“我没办法啊!我能怎么办?”文敏撕扯着地上的边角料泄愤,扔地到处都是。
“文阿姨,坐下说吧,既然愿意在开庭前见面,我们就好好谈。”
费闻昭打算下班时,接到陈慕远的电话,“费总,棠家的消息我又查到了一些,关于棠正军女儿的事。”
“来我办公室茶水间。”
陈慕远还带了资料,呈在费闻昭面前。
“费总,这是棠正军服务过的所有老板。”
费闻昭浏览了一遍,在“棠以信”这个名字上目光停顿。
“很巧合,这位棠以信是他服务的最后一个老板,之后他再没有当过司机,也就像我之前说的,他回了老家,还了债。”
“所以呢?”
“棠以信,听说有过一个小女儿,但在他破产自杀后,他妻子也不知所踪,这个小女儿更是下落不明。”
费闻昭眉间蹙起。
“我合理怀疑,棠正军收养的女儿棠鸢,是棠以信的千金。”
他看到陈慕远眼神里的肯定,心尖震颤。
棠以信。
是他小时候见过的那个叔叔吗?
陈慕远的话斩钉截铁冲击着他的耳膜,“费总,我验证过了,确实是一鸣地产的棠以信。”
费闻昭保持着表面的平静。
内心有雪山在崩塌。
“知道了。”
“再去搜集证据核实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