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他们就登上了回门的马车,到达伏家时,夏氏已经等在门口,她一见到女儿就忍不住抹起泪来。
元钰上前问了声好,夏氏应下,便招呼着他们一起进去。
伏家没有男丁,于是元钰便独自坐在厅中品茶,夏氏则拉着伏梨自有些体己话要说,伏梨去里间前还吩咐家里的小厮带着元钰逛一逛院子。
“世子待你如何?陵国公府的老太太可还慈善?”刚坐下夏氏就忍不住问,如今家里只剩这么一个女儿,又在如今这个时局下嫁去了国公府,这几天下来心中实在是不安占了多数。
伏梨替母亲擦拭着眼泪,冲她安慰地笑了笑:“母亲放心,夫君待我不错,祖母人好,身体也健朗,昨日刚拜见祖母,便就直接将管家钥匙给了我,也未有为难,母亲不要为我忧思。”
夏氏知晓自己的女儿温柔有礼,讨人喜欢,但先前还是不住地担忧,尤其是那个老太太,能独自一人撑起了陵国公府,必然也是个狠厉的角色。
不过如今听伏梨语气轻快,话里话外也有维护之意,想来也不会是假的。
夏氏还问了一些其他的事情,不知不觉的就到了午膳时间。
三朝回门一般女方家中都要设午宴招待男方,伏梨从里间走出来,刚好碰上从外面参观一番回来的元钰,她问道:“他们都带你逛了哪里?”
元钰仔细想了想刚才看见的,其实没走多远,不过是将她平日在家时喜欢待的地方走了一遍,于是说:“你爱的葡萄架,小花园。”
说起葡萄架,伏梨就来劲了。
那个葡萄架是小时候父亲给她搭的,后来风吹日晒总有坏的地方,就由伏咺给她修,一直到如今还好好地长着,她颇为得意道:“待秋天,会结好多葡萄呢!”
元钰见她提到时神采飞扬,便在脑中回忆了一下这葡萄架的全貌,顺着她的话答了一句:“是吗?”
有人应,伏梨就更来劲了。
席间,夏氏亦是提点了几句:“世子,我们伏家虽是武将之家,但我亦是出自江南名门,我们家的女儿也属才貌双全,更是聪明伶俐,配你陵国公世子,亦是配得上的。这些话本该有阿梨的父兄交代于你,然如今我说也是一样,你与阿梨是结发夫妻,不管未来如何,至少也要相敬如宾。”
他二人圣旨赐婚,没有感情基础,但夏氏是过来人,这次回门也能看出二人之间似是有些流转的情意。可是少年夫妻路还长远,日后情意消磨,皆是变数。
有些话她没有明说,太子伴读,何等聪敏。
元钰自夏氏开始说话时就放下了筷子,岳母的话中有怜惜、有傲气、有震慑,亦有请求。
这是一个母亲最深的挂念,元钰也能读懂这话中的郑重。
他站起身,给自己满上了一杯酒,亦是郑重承诺道:“钰今有一言,他日世事沉浮,若有未来,此生便与阿梨为伴。”若没有,她也是自由的。
朝堂之上风起云涌,皇权之路,鲜血铺筑,他既然已经选边站了,就当然想过稍有不慎的后果。
若是他们的路顺利,那日后自是携手并肩。
可若是不顺利,他便会想尽办法在一切到来之前,还她自由。
伏梨想过他会向母亲有一些承诺,说几句保证,但他没想到他会说这些。
她听懂了他没说出的意思,她抬起头瞧他,刚好对上他的视线。
元钰眼神真挚,神情专注,伏梨觉得他好像是认真的,可她不喜欢他说的这些话。
还没等伏梨开口说些什么,元小町就从厅外匆匆赶过来,到元钰面前似是很着急,但又顾念身边有人,所以犹豫着没说话。
元钰皱了皱眉,让他直接说。
小町闻言便直接道:“世子,谢老将军...谢老将军薨了!”
“你说什么!什么时候!”元钰猛地站起,就连伏梨与夏氏也盯着小町,小町的话彻底打断了这顿午宴,亦像是给整个皇城掷下了一颗惊雷。
这几日事情忙,尤其是东宫时常会将一些事务交到陵国公府,所以小町没有跟着他们回伏家。
是以当他收到东宫的消息时,便马不停蹄地赶来了伏家:“就在半个时辰前,寻淞亲自来说的,太子口谕,请世子速去谢家。”
寻淞是太子亲信,元钰不疑有他,只是,他颇有些歉意地看向伏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