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大部队行出七里,即将离开皇城边界时,以太子为首的一队人马正等候在边界上的一座亭子里,元钰见状便即刻勒马,指挥军队先行。
他下马后快速上前:“殿下是还有事情要吩咐吗?”
稽僩交代他:“这次去西境,私下再做一件事,详查黄庭燎和周勤朔的底细,先看他二人是不是一伙的,再看若与西羟有关,寻个时机让他们死在战场上,若不是与外邦勾结,看他们背后是谁?”
他们二人掌握西境,还是要尽早摸清底细,虽说战场远在边境,但一举一动无不牵扯朝中,元钰自然知道这些。
几日后便是谢老将军的丧礼,谢将军终其一生,为先帝打江山,亦为圣上守江山。
故圣上虽不出席,但以太子为首的各位皇子均出现在送葬队伍中,后面则跟着些女眷,伏梨作为陵国公府世子妃,自然也要出席。
自从元钰出征,稽僩也兑现当日答应他要看顾伏梨的诺言,前日皇后邀伏梨进宫,太子便半路将她截到东宫,说是以国公府和东宫的关系,世子妃理应帮衬着料理谢老将军的后事,虽然借口实在牵强,但皇后毕竟是由太子扶持上位,见太子百般阻拦,便索性算了。
整个过程庄严而肃穆,待仪式结束后,众人离去,只有稽僩依旧长跪在前。
苏荷作为丞相府的人亦出席了丧礼,不过方才她在人群的后方。
多数人都已经离开,但她看着长跪在前的那个身影,却无法干脆地跟着大家一起走。
她垂下手,捏了捏腰侧的那个檀香香囊,犹豫了半刻,还是走上前去。
她跪在稽僩身后半个身位的位置,向谢老将军再次拜别。
从她的角度,刚好可以看见稽僩有些肃穆又寂寥的侧脸,他脸上悲伤的神情不显,但是全笼罩在他的身侧,她安慰道;“逝者已矣,殿下节哀。”
稽僩好一会都没有说话,苏荷在心里为他叹了口气,拎着裙子刚想起身,便听到他说:“你说,人死后会去哪里?”
苏荷见他还愿意说话,便重新跪坐在原处,注视着谢老将军的墓碑,淡声道:“佛说芸芸众生,因果循环,生死亦是。”
稽僩依旧保持着先前的姿势,眼睛看向前方,似乎没什么焦点:“如你所言,死亡亦是生命的开始,那到底是消逝还是尚存?”
苏荷回想起这些年在泉济寺中见过的来来往往的,听过的许多事,劝慰道:“殿下,一个人的消逝除了个体的消亡,还有这个人在别人生活中留下的印记。若你心里对老将军永远怀念,那她便从未离开。”
说罢她站起身屈了屈膝,转身便离开了,在这种时候,他需要一定独处的时间,不受打扰的。
伏梨站在远处见稽僩久久不离开,亦十分感念,也没有去打扰他。
“皇兄十分伤心。”身后传来稽琛难得正经的声音。
“五皇子。”伏梨朝他行礼。
稽琛行至她身边,与她隔着些距离:“听说世子妃近日也一直在帮着料理谢老将军的后事,属实辛苦了。”
伏梨双手交叠置于腹前,谨慎回答:“这是应该的。”
稽琛将看着稽僩的目光移到伏梨身上:“皇兄这个样子,倒让我想起当年陵国公重伤回京,生死未卜时,世子的模样。”
伏梨自认与稽琛根本不相熟,元钰与他更加不是一边的,对于他突如其来的攀谈很是不解,可又不能随便走掉,便听他接着说:“或许世子妃也有所体会。”
他指的是伏家父子流放出城时她的心境。
伏梨心中有些生气,他话中有话,百般挖苦,但她不能在他面前表现出什么,若是按她原本的性格该呛声回去才行。
稽琛见她不说话,又换了态度,开始安慰她说:“不过无妨,我生母当年离世,我亦悲伤。”
他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跟伏梨倾诉他过往曾经经历过的痛苦。
伏梨想了想,妥帖回话:“五皇子如今是皇后亲子,皇后大义,相信能抚慰五皇子一二。”
稽琛听罢忽然笑了,他慢慢品味着伏梨说的这句话,接着他看向伏梨:“母后大义,你说是对我还是对皇兄。”
说完,他没有等伏梨的回答,转身就离开了。
伏梨回去后依旧没有琢磨出稽琛跟她这段对话的意思,或许只是普通搭个话,总之,过了一段时间她就忘了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