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渐渐热起来,祖母近两日午睡的时间也久,不喜人打扰,收到信后伏梨就让人去麓安堂报了个平安,将元钰给祖母报平安的信一并送过去,也算是了了祖母的心事。
她时常会去麓安堂陪祖母用膳,祖母怕惹她担心也就不怎么提元钰的事情,只是伏梨知道祖母心中亦是担忧。
元钰在信中提到西境战事不容乐观,伏梨心里也很是不安,大胥自父亲那会就连年征战,北境、西境虎视眈眈,近两年更是猖狂,百姓频受战乱所扰,战士不得归家,如今她的夫君也要上战场。
以前但凡家中有人出征,她必要去泉济寺祈福,这次也不例外,伏梨叫梨酥收拾了些衣物,打算去泉济寺住上两天。
泉济寺已历经几朝,依山而建,更是浓翠蔽日。伏梨昨日来到寺中,诵了半天经,点了平安香,今日才在后山走走。
走在树荫底下,一口清泉自上而下,倒也不觉暑气。
伏梨晨时去为元钰请了平安符,又请寺中的大师诵经,准备给元钰回信时,让人捎去西境,此时她一边走一边跟梨酥说着,本该出征前就来的,可惜圣上的命令下得急,这些都来不及准备。
随意走了走伏梨便觉得有些累,泉济寺后山有座小亭子,少时同母亲来此处时,偶尔也会来坐坐,梨酥看到她家夫人有些体力不支,便引她往那亭子的方向去了。
走至那处,远远一观,隔着花影便瞧见那亭中站着一位衣锦褧衣的女子,一时看不清面容,只觉得气质清尘,梨酥轻声同伏梨回了一声:“有人。”便没有再引着她往前走。
伏梨亦看到了那位女子,虽未看清容貌,但如此杏蔼流玉之感,让她觉得有些熟悉,好似在哪见过。
苏荷自小在泉济寺中长大,虽说如今回府了,但每月也总还喜欢回到寺中待上一两天。回到城中,少不得要参与各路宴饮,听到一些家中琐事,算不上烦心,但总也没有以前清净。所以趁着最近天热起来,便跟父亲禀明了回来住两日。
她是丞相的女儿,那时元钰与伏梨大婚她亦受邀,故她是认得伏梨的,所以当伏梨走近时她便认出来了。
虽然她对伏梨也不熟悉,但还是站起身走到她跟前行了个礼:“世子妃安好。”
伏梨看到那女子向她走来,还未开口便直愣愣地受了一礼,一时还没反应过来,现在看清了她的长相,也委实想不起来此人是谁,不过还是叫梨酥快快地将人扶了起来。
苏荷抬眸便看到伏梨眼底存的一丝疑惑,她便猜到世子妃想来是不怎么认得她,不过也不觉意外,她与伏梨本就不相熟,当日陵国公府大婚,她也只在一旁看了会而已,于是她朝着伏梨笑了笑,同她解释道:“民女苏荷,是苏丞相的女儿,当日世子妃大婚,民女有幸一观。”
伏梨听了她的话才想起来,成婚当日三拜过后,由全福夫人领着作合髻礼,饮合卺酒时,是有一些世家姑娘在一旁观礼,怪不得有些眼熟,想起来之后又有些不好意思,怎么就把人家忘了,伏梨心下懊恼,说道:“苏姑娘莫怪,那日急急忙忙的,实在有些认不清人。”
苏荷浅笑着摇了摇头,让她不必在意:“天气炎热,世子妃可要往亭中一坐?”
伏梨本就有此意,再加上她看苏荷待人温和,倒也不排斥同她一道坐一坐,就跟她一起往亭中走去:“苏姑娘唤我伏梨就好。”
一来她觉得和苏荷相处挺舒服的;二来,毕竟是丞相之女,伏梨近来偶尔也去东宫,对朝廷局势也并非全然不知,苏玉礼虽是墙头草,但他往哪边倒可是人人都在关心。
苏荷见伏梨态度亲人,便稍放松了一些,不过到底也没真敢以名字相称:“世子妃若不嫌弃,也可以直接唤民女苏荷。”
伏梨见她不改口,也没说什么,听闻这位苏姑娘身体不好,如今看来倒是真的,走路间也要人搀着,不免又细细打量了几眼,打扮倒很是雅致,只是腰间一只祥云纹样的香囊,倒是十分别致,不过,又叫伏梨有些眼熟。
本来这只香囊在她今日这身打扮中不很亮眼,只有注意到了,才会觉着似乎有些格格不入。
苏荷抬眸便捕捉到伏梨看向她香囊的视线,心中突然有些慌张起来,她状若无意地用手帕一挡,遮了起来,只是眼里仍旧藏有一丝慌乱。
伏梨知道自己怕是无意间看得有些久,显得失礼了,便歉意道:“苏姑娘莫怪,我觉着姑娘的香囊绣的很精巧,一时多看了两眼。”
看见好看的东西多看两眼,这有什么奇怪呢,苏荷觉着自己是过分紧张了,可一想到这香囊的来历,仍是没把遮起来的帕子拿开,随口答道:“普通的檀香香囊罢了。”
伏梨嗯了一声,可经此一事,氛围突然变得有些尴尬起来。
当事人倒都并没有觉得,因为他们的心神此刻都已不在此处,一个在回想在哪看过,一个则是想到了送她香囊的人。
苏荷从没同任何人说起过这个香囊,便是别人问起,也能搪塞过去,就说街上随意买的一个,也没人多想。
这依旧要回到元钰和伏梨大婚那日,新人饮完合卺酒,太子便在外打趣他,唤他出去喝酒,于是众人也都要回到席面上,苏荷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