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往前厅去的走廊上,她看见一人站着,这不是她第一次见他,那日寺前大雨,他一袭白衣端坐于车中邀她共乘,只是回到宫中他走得匆忙,苏荷还没来得及向他道谢。
于是她便上前去向他请了个安,说起那日的事向他道谢。
他是太子殿下,平日事务繁忙,苏荷原本都想好或许他已经忘了当日事,却不曾想他听过之后还就当日未曾同她作别而向她表了歉意。
因着此事原先一同的那些世家小姐都先走一步,只剩她一人,而陵国公府府宅大,一个不留神她就走岔了,没一会她就觉着身后似乎有人,前边席面已开,此时应是无人在这的,想到这她突然有些胆寒,但又想着陵国公府也算是高门之家,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况且此时天还亮,思及此她就大着胆子转过身,一下有些怔愣,没想到竟是太子。
稽僩看她脸色有些忐忑,便知道她怕是有些误会了,于是从身后拿出那个他拾起的已经散了的香囊说道:“你的香囊,可惜檀香撒了。”
苏荷从他拿出香囊的那一刻就知道是何事了,她低头在自己身上找了找,腰侧空空如也,她神色懊悔,他想还给自己,自己却小人之心地以为他不怀好意,想着面上就羞愧起来:“原来如此......”
她伸手接过。
稽僩看着她的样子哑然失笑,突然就生了一丝逗弄她的心思:“莫非你以为本殿下为何跟着你?”
苏荷哪里听不出他语气中的故意,想到自己先前被他吓到,没来由地有些气他,反驳道:“殿下不必跟着我,只需唤一声,我便停住了。”
稽僩倒是没想过她这样的反应,有些意外,叫住她,她确定吗,这么想的也这么问了出来:“大庭广众之下,我唤你?”
倒不是不可以,只是若让旁人听了去,怕是对她不好。
苏荷被他这么反问了一句也觉得刚才说的话不妥,但又不想被他堵得说不出话,仍是不快道:“那如此寂寥无人之地,便合适吗?”说完还忍不住瞟了瞟他。
她呛声的模样像极了炸毛的小猫。
稽僩却突然被她生气的模样逗笑了,罢了,他不欲在这跟她论这些礼法,左右他一向不在乎,只是突然觉得他好像看到了面前人的另一面,他慢慢走得近些,朗声说道:“倒与那日泉济寺前,有些不同。”
苏荷毕竟算得上是避世而居,冷静下来就觉得有些失礼,脸上亦攀上了些红晕。
稽僩初初见她,觉得她清冷出尘,虽是海棠醉日般的容貌,但却有些了无生气。而今嘴上大胆,却在暗地里看他有没有生气,倒是多了几分灵动。
稽僩微微俯身问她:“你很喜欢檀香吗?”不再打趣,像是想跟她好好说两句的样子。
苏荷亦是福了福身,回答:“民女自小长在寺中,此香让人安心。”
安心,稽僩在心里念道,想到那日回去后偶有听到的传闻,便问道:“我后来听闻你自小心悸?”
说来也奇怪,那日之后他便总有机会听到别人谈论这位苏丞相刚接回府的女儿,说是身体不好,时常心悸,苏丞相早年照顾不周,心中一直有愧,故接回来后整个相府都将这位小姐捧在手心里。
苏荷抬眸对上他询问的神情,便如实道:“确实是旧疾。”说着眼眸不由垂下,谁愿意自己的事被人当作茶余饭后的消遣,她自己身子不好,本就时常会觉得难过,尤其是当旁人可以肆意踏春游玩,冬日踏雪寻梅,这些她都不能去做。
稽僩发觉她神色突然黯淡,沉思了片刻,轻叹了口气,轻到苏荷还以为是自己听岔了。
接着他手指抵唇轻咳了一声,说:“给你。”
话音未落就从怀中拿出一个祥云纹样的香囊,上头还绣着一朵漂亮的水仙。
苏荷惊讶地看着他递过来的东西,并没有接过,只是片刻便压低声音道:“殿下的香囊,民女不能收。”
稽僩也不知为何会将这个香囊递给她,或许是看她神色落寞,又或许是怕她原来的香囊坏了,恐她心神不宁?
他也不知道,只是觉得这个香囊该很配她,可听她如此说,便知她心中顾虑:“我从未在人前戴过这个香囊,所以你可以收,其中檀香虽然不是泉济寺中的,也应有安神之效吧。”
后来苏荷就接下了这个香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