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荷点点头,跟他聊起来:“中秋已逾两月,月已不那么圆了。”
那人到现在才又看向她,苏荷感受到他的视线,也朝他看过去,稽僩嘶了一声,嘴角带着一抹笑:“你如今见到我,连声殿下也不唤?”
苏荷支支吾吾道:“不是...要隐藏身份吗?”
后来禁不住他灼灼的目光,刚想请安便听他叹气道:“算了,以后都不用。”不知为何,苏荷听出了一抹无奈。
这边苏荷还在想他为何会无奈,稽僩却在回答她刚刚的话:“世上之事总是不圆满的。”
是了,她刚刚说月亮没有中秋那会圆,可她却没有什么哀叹之意,他对于世上之事未免太过悲观,苏荷心里如何想就如何说。
她学着他刚刚的话说道:“非也,幼时泉济寺有一位慧弛师太说过,不圆满亦是一种圆满,只在于人内心所求,就像有人偏就喜欢那月芽儿,那殿...那公子眼中的不圆满对他而言,倒是正好的。”
苏荷从假山上俯视整个顾府,感叹了一声:“若是人能少些贪心,可不就是处处圆满了。”
彼时苏荷心里想的是,若是我对你没有贪心的念想那就好了。
而稽僩呢,他少有的能把别人的话听进去,他的贪心吗?
是那个位置,是皇权。若能他不再追逐皇权,他会是一个闲散王爷吗,他可以留喜欢的人在身边吗,父皇会放过他吗?
稽僩这么想着,突然笑了出来,觉得自己的想法很可笑,若是有一天他不再追逐权力的巅峰,他就不是稽僩了,这是他生的意义。
苏荷不明白他心里所想,也不懂他突如其来的笑容,她问道:“来淞州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稽僩觉得告诉她也无妨,于是他说道:“马匪的事,解决了你就能安全回家了。”
苏荷继续问:“是缴匪?”
稽僩答道:“招安。”
苏荷暗地里揪了揪手帕,声音都轻了:“会有危险吗?”
稽僩没有听出她话里隐隐存在的担心,说道:“顺利的话,就不会。”
苏荷听罢,过了片刻才默默地低声说了句:“那一定要顺利啊。”像是祈祷。
稽僩耳力极好,捕捉到了她的声音,他转头看向她的侧脸,还记得当时泉济寺外第一次见她,一袭青衣,清清冷冷,今日月光下,她的容色更起来更加出尘,这一生至此,除了外祖母,还从未有人在他出行前,祝一句顺利,似乎有些东西再也不是他能控制的了。
后来两人站了会就各怀心事地回去了。
第二天稽僩等人就离开了。
马匪一事进展地顺利,他们假意被劫,表明来意,好处给得够,银子给得足够多,谁想过刀口舔血的生活。
一些人回乡了,倒是有一些人想要充军,不过在兵部尚书简益良的安排下,以正常渠道肯定是不行了,但在稽僩看来,其中有那么一两个确实不错,遂偷偷将人安排在自己手下,那人家中本也只剩他一人,无奈之下才落草为寇,是以对稽僩倒是难得的感激。
来的时候没让人知道,离开时躲不开州府的好意了,稽僩只见了几个,其他的就安排给稽朔了。
百姓知道朝廷派了人来解决马匪,今后不用再受这伙匪徒的欺负,也总算是松口气。
苏荷是在匪徒解决了的第二天走的,回程的时间一搁再搁,不好再推迟了,她知道今日州府宴请朝中来的重臣,这还是今早表哥说与她听的,当她的马车顺利驶出淞州城,她最终也还是没能再见上他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