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是稽僩提早安排好的,会按着他们计划的那样回禀。
按照计划,康澜的身体需要调理半年,而芸郡那边等不了那么久,这也是为什么圣上如此着急安排婚事的缘由。
大殿上,圣上听了太医的回话沉默下来,众人都知道这桩婚事关系到太子殿下去往芸郡的事宜,故而殿中气氛有些凝滞,圣上开口道:“要调理多久?”
太医回:“至少半年。”
稽僩见父皇渐渐沉下的脸色,抬起头朝着皇后给了一个眼神,皇后见状,在一旁开口道:“陛下,这婚事不若再等一等,太子妃拖着病体入了东宫,总是不太吉利。”
在这关口,稽僩顺着说道:“父皇,先前说好婚后我便去芸郡处理水患一事,可如今康澜的身体需要好好调理,婚事可以推迟,可水患之事不可再拖,若父皇实在是担忧儿臣的婚姻大事,可以让康澜随儿臣去芸郡。”
康毅侯闻言瞪大了眼睛,便第一个跳出来说不同意:“圣上,老臣就这一个女儿,如今身子不好,怎可舟车劳顿再远行啊,况且太子殿下与我儿尚未成婚,这不合规矩啊,圣上,康澜自小陪着太后,太后娘娘在天之灵,也定不会同意的啊。”
稽僩听罢眉头微微一挑。
想起那时他与康澜商议此事时,康澜是十分不同意的,她那会从凳子上站起来,情绪激动地说:“若是圣上真答应了怎么办,我怎么能随你到芸郡呢?”
稽僩则默默道:“你父亲不会同意的,无奈之下,他一定会搬出太后来压我父皇,父皇最重孝名。”
事情如今果真朝着他们预期地进行,所以康毅侯说话后,稽僩便没再反驳什么。
圣上若有所思地看着下面的人,尤其是看着稽僩时,心中总有种受了哑巴气的感觉。
他这个儿子,默不作声地又将他置于不得不应下的地步。
眼下确实没有其他的办法,就当他要松口时,自殿外传来高亢的声音,众人往声音处看去,便瞧见五皇子稽琛正自外走进:“父皇不必如此为难。”
他负手往里走着,神态轻松,目光锁定在稽僩的脸上,瞧着那张原本胜券在握的脸上此刻笼上了难掩的阴霾。
稽琛顶着稽僩如针似的目光行至大殿前,他笑着转身看向兄长:“还好赶上了,臣弟在这祝皇兄新婚快乐。”
稽僩不答,转过身去看皇帝的反应。
皇帝并无什么反应,但还是问起方才稽琛入殿时说的话,他问道:“琛儿方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他真有什么两全之法?
稽僩闻言侧目,以一种只有稽琛看得见的警告的眼神看着他,稽琛对上那眼神片刻,却装作没看见,微微一笑,往旁边踱了一步,他唇角微微勾起,就当众人不知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时,他转身朝外喊道:“把人带进来。”
接着就看到两位侍卫压着一妇人与一男子上殿。
稽僩曾在淞州时见过这男子,正是马匪头子之一。
稽僩见状,便怒斥道:“稽琛,你敢公然将马匪带入大殿,是何居心?”
此话一出激起千层浪,纷纷指责稽琛竟罔顾殿中安危,将这种危险分子带入大殿之中。
稽琛视线扫过众人,心中嘲讽起这些人的装模做样,但嘴上却说道:“大家稍安勿躁,我奉父皇之命调查淞州马匪叛乱之事,自然是要将当事人带来的。”
皇帝不解,问道:“这与你皇兄去芸郡一事有何关系?”
稽僩听皇帝有此一问,心中一沉,袖中的手默默握紧,暴露出他内心难掩的忐忑。
稽琛朝着皇帝和稽僩略一拱手,不紧不慢开始道出在淞州查到的真相:“朝廷下拨用来招安马匪的钱少了三分之一,故而马匪会再度闹事,而那些钱被淞州前知州交给了西境中人。”
话音一落,又是惹起一众大臣议论纷纷,大殿之中瞬间变得吵闹了起来。
下拨的银钱少了,这本就是大事,竟还到了西羟人手里。
皇帝听罢大怒,拍案而起:“你说什么?”
稽琛听周围渐渐安静下来,于是接着道:“淞州前知州事后便被杀人灭口了,而这背后的人,便是太子殿下。”
稽僩听着稽琛最终将刀指向自己后,从喉咙中憋出一声冷笑,指着地上的人道:“你有证据吗?还是你的证据就是这些人?”语气之中难掩嘲讽。
此时那位夫人突然跪着往前去,情绪激动,喊着便要掉下眼泪来:“圣上,我夫君是受人指使的,来人我见过,那人蒙面黑衣,腰间佩剑。”
这人原来是淞州前知州的夫人。
稽僩勾起嘲讽的嘴角,不屑一顾道:“蒙面黑衣的佩剑者,就是往五皇子府上去找,也能找到三五个!”
稽琛不理会稽僩的话,上前两步,弯下腰轻拍了拍那夫人的肩,示意她接着说。
那妇人得到人撑腰后,在稽僩如芒的目光下继续说道:“不是的,那个黑衣人右手掌心有一条黑色的疤,一直从虎口到手腕。”
众人听罢皆思索起来,不知是谁右手手心有这样一条疤,而稽僩在听到的那刻就变了脸色,上面皇帝也眉头紧锁,于是稽琛提醒道:“东宫第一侍卫寻淞,幼时长在明德皇后宫中,一直到皇兄正位东宫,便跟着去了东宫。”
皇帝脑海中有什么东西闪过,他忽地抬头,稽琛知道皇帝是想起什么了:“父皇幼时教导我和皇兄时,时常生气,有一回气极,掷了一碗茶,倒让寻淞受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