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初二,大雪。
大胥皇太子稽僩大婚,册封康毅侯嫡长女为太子妃,红色的嫁妆铺在白雪皑皑的大街上,一直到东宫门口。
伏梨撑着伞,裹着毛领早早就到了康毅侯府,她一边解开披风,一边说:“一夜之间突然就冷了,晨起竟是被冻醒。”
康澜讪讪道:“瞧见没,这桩婚事,连老天都看不下去......呀,婆婆轻点。”
康澜一早就被人从被窝里带起来,现在正在开脸,可有些疼。
伏梨走过去瞧了眼,拍了拍她的肩,道:“今日倒不像前两日那般死气沉沉。”临近婚期,前几日的康澜实在是跟丢了魂般。
康澜张了张嘴,见太多外人在场,便只说:“你懂什么,我昨日见了太子哥哥。”
众人听罢,皆笑起来,还调笑道:“郡主和太子殿下感情真好,以后定是琴瑟和鸣。”
康澜讪讪应承着,便向伏梨那边眨了眨眼睛。伏梨了然,看来他二人对今日之事有所应对了。
没过多久,东宫的迎亲队伍就到了康毅侯府门外,毕竟是太子,拦亲的人也不敢闹的太过,但看起来总是失了点热闹。
吉时一到,太子就将康澜迎上了马车,往宫中去。
两人的婚仪是在宫中办的,要在帝后以及众宾客的面前,伏梨则随在他们身后一起往宫中去。
十里之外,元钰正坐在一座亭子里,整整一夜,他都如这般坐着。
苏横会在此处与他见面。
不过一炷香,便能听到由远及近的马蹄声,他转过身,看见一人冒雪而来。
苏横到亭前下马,随口提着城内的大场面:“你是没见,那真是十里红妆。”
元钰心下一紧,眼神有些闪躲,不自然地回他:“我以为你挺喜欢康澜郡主的。”
苏横一愣,似乎有些窘迫:“人家是郡主,我可不敢肖想?”一边说着,一边走上台阶。
两人笑了笑,不再说这个话题。
苏横裹了裹大衣,正色道:“五皇子今日会回京,不知道来不来得及出席观礼,不过不影响殿下的计划。”苏横忽地走近,看向元钰,轻声道:“午时。”
苏横说完就要走,元钰思索了片刻,叫住他,问:“你有没有想过,我们若是败了呢?”
苏横笑着转过身,看向元钰,眼里莫名的浮现一些怀念的情愫:“彼时我一腔抱负无地可施,当年我敢独自拜访陵国公府,今日我便无甚可惧。”
说着他便转身上马,元钰藏在身后的手握紧,认识苏横这些年,他知道苏横是个贤士,于公于私,他都不该被连累,于是他出声再次叫住了苏横。
苏横自也是感觉到了古怪之处,他皱着眉从马上跳下来,重新站至元钰面前,他对元钰今日不自在的举止有些疑惑:“到底怎么了?”
元钰抬头,两人眼神接触间,苏横紧逼道:“是兵马出了问题?”
元钰微微张了张口,但也只是深吸一口气,他侧过身朝柱子后看了一眼,紧接着便看到小町和一个士兵从后方出来,一人一边把苏横控制住,他不得不被压着跪在地上,苏横眼中溢满了不可置信,想要挣脱,但是他文人出身,于身手上没什么造诣。
他冲着元钰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元钰没理会他的暴怒,雪花片片从亭檐落下,初冬的冷意袭来,元钰冷不丁地提到了他父亲:“祖母说,过了年便放我父亲去。“
他坐在亭中的石凳上,看着苏横,继续说:“我父亲自勺水那战后一直昏迷,其实早就不行了,每日只靠着大夫留着最后一口气。”
苏横虽然不解他为何此时要说这些,但渐渐冷静下来:“再找找法子。”
元钰站起身,面向外面,伸出手接住片片雪花,可无论怎么样,最终它们都会在手中融化,最后溜走:“勺水之战是稽僩一手造成的,我已多方验证,此事无疑。”接着他转身对上苏横不可置信的眼神,“我再无法,也绝不可能,再与他站在一起。”
苏横满腔的质疑在对上元钰冰冷的目光后便再也说不出口,凭着元钰和太子的关系,若非是查到了真相,他不至于走这一步,所以,他无需置疑。
但苏横也用了一段时间来接受这个事实,并缕清当前的状况。
沉默半晌,他缓缓站起,即使双手依旧被小町控制在身后,他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叫做哀寞的情绪:“那你是要站在五皇子一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