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元钰和伏梨从伏家回来,到底没有来得及去看一眼父亲,就被东宫派来的人请走了,伏梨没有去,不过在元钰离开后,她便出门去了康毅侯府。
临近大婚的康毅侯府说不上张灯结彩,但一走进去,众人脸上的喜气洋洋还是有的,除了,新娘子本人。
伏梨被康澜的侍女引进房中时,便看见她正抱着一身红色的嫁衣发呆,而一旁的妈妈还在不停地说着各处需要修改的地方。
伏梨上前喊道:“这位妈妈,您等会再来吧。”
待伏梨一出声,康澜才又惊又喜地望着她,连忙屏退了屋中的其他人,她兴奋地抱住伏梨,嘟囔道:“终于回来了!”
伏梨忍不住笑出声,从她手中抽出她那绣得其貌不扬的嫁衣,故意皱眉道:“这便是东宫太子妃的嫁衣。”
康澜一把抢过,回声道:“反正随便穿穿,大婚又成不了。”
伏梨听她又提到此事,才正色问她:“殿下到底是如何安排的?”
康澜将嫁衣的袖口缝了又拆,回想着那日稽僩同她说的话:“他就说他有安排,届时西境和北境也要派人来参加婚事,他会在婚礼上逼圣上同意他即刻去芸郡。”
伏梨一时有些听不明白:“如何逼?”
康澜对政事一向一头雾水,所以此事伏梨问她,她更觉头大,她面露难色,支支吾吾地回答:“你看啊,北境西境都来了,应是内忧外患?其实我也不太明白,总之,我能感觉到,他或许要借婚礼之机成些事,但婚事嘛,也确实是成不了。”
而此时东宫之中,气氛便也有凝滞,先是元钰明显不太自在的状态,几次三番在稽僩说话时出神,回话迟钝,惹得稽僩逐渐不耐烦。
他其实心中担心元钰是不是在西境知道了什么,但看他的样子,又不像。
再就是苏横刚知道元钰这次是带兵回京,也是才知道太子预备要反的意图,他猛然站起身:“不行,我反对。”
这话一出,气氛瞬间冷至谷底,元钰眼观鼻鼻观心,眼神落在腰间的玉佩处,不作言语。
稽僩抬头看向情绪激动的苏横,缓缓开口:“为何反对?”
“为何要反?”苏横语气有些急躁。
稽僩显然觉得苏横的态度有些冒犯,他冷眼一抬,出声道:“你说什么?”
苏横吃了一憋,心中虽是不满,但也重又坐下,接着他俯首下心,严肃劝说:“不管圣上心中是如何想的,合宫众皇子中,唯有殿下才是真正的正宫嫡出,这两年来殿下辅政,为百姓爱戴,只要殿下不被圣上抓到错处,何愁没有那一天?”
如今这路虽说走得艰难,但还能走下去,可若是一反,在他看来,风险还是有一半的。
元钰听了苏横的话,也看向稽僩,打量起他的神情,他神态自若,眼中只有过瞬间的涌动,苏横还想继续说,却见稽僩将手伸至半空,示意他停住。
稽僩放下手,拿起一旁的茶叶放入面前的茶壶中,手上泡茶的动作不停,一边说:“淞州马匪的事,我恐怕要被稽琛抓住把柄了。”
元钰疑惑道:“殿下动手脚了?”
他起先就不知道稽僩当时为什么非要跟稽琛争那个去淞州的差事,淞州马匪出了事情,圣上虽然生气怪罪,但没有实质性的责罚,于他们而言已经比想得要好了,他不明白为什么非要去趟混水,明明是芸郡的事情是更重要。
可眼下他听着稽僩的话,才听出些名堂。
稽僩拿起热水的手顿了顿,也不抬头,继续说:“我受人蛊惑,动用了朝廷拨款,淞州线人传来消息,稽琛已将事情查了出来,若是等他带证据回朝,你们说父皇会如何处置我?”
苏横听罢后背一阵发凉,动用朝廷拨款,若被查出来,这东宫的位置恐怕都不能坐了,他连声音都有些暗哑:“殿下要那些钱做什么?”
稽僩没有回答。
元钰没有说话,但是稽僩感受到来自他的那道强烈而又凛然的视线,稽僩抬起头,对上他的眼,稽僩心头一跳,是因为那道眼神中夹杂着转瞬的恨意,速度快到让他有些分辨不清是不是自己看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