稽僩稳下心神,将手中分好的茶依次端至他二人面前:“事已至此,已是穷途末路,本宫以及你二人的性命早就连在了一起,这一次,皆仰仗二位了。”
苏横和元钰面对面望了一眼,苏横咬咬牙,将那杯茶一饮而尽,也算是表明了他的态度。
元钰却没动那杯茶,他站起身,说:“大军五日后会驻扎在城外十里,我届时也在那,叫苏横来给我信。”
说完,他和苏横便打算离开,稽僩将他们二人送至门口,及至离开前,稽僩叫住了他,两人之间不知为何竟相隔了数米,稽僩看着这段距离,不禁苦笑。
以往,在他身边最近的地方,一定有元钰,可是如今,不知为何生出了沧海桑田之感,兴许只是他去西境太久了,他说:“阿钰,在这宫中,我最信任你。”
元钰听罢微微一笑,回道:“殿下于臣亦是。”遂转身大步离开。
东宫的大门缓缓关上,大雨毫无预兆倾盆而来,秋将去,乌云布满了天空,一片萧瑟。
东宫大婚在即,满城上下无不热热闹闹,稽僩一年多的辅政确实让他在百姓间积攒了不少的好名声,洄水河畔华灯初上,早在几日前便造起了势。
至于先前拜托康毅侯的那件事,自是没成。
那等欺君大罪,任谁都不敢冒险。
所以康毅侯一开始虽然不情愿,但这段时日借着东宫的势,大把大把的人都前来巴结他这已落寞的旧日贵族,满足了他这虚荣心的同时,他也渐渐接受了这桩婚事。
十一月初一,西境北境的客人进城,由太子亲自接见后安排在了皇家驿馆,这是苏荷时隔八个月再见到他,这八个月说长不长,但于她来说,犹如半生。
北境世子对她不错,就算没有感情,也给予了她应有的尊重,有时她站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上,望那天高地阔,骏马自在飞驰,这是她原本向往过的自由,是与那高高的院墙不同的开阔,但是那样的场景却让她恍惚与失神,而无一丝庆幸。
苏荷觉得,她好像真的过上了书上所说的那种,无悲无喜的日子。
稽僩也一眼就看到了她,然而当他可以光明正大的看她时,她却低头行礼,当她抬起头,他又只能避开,他们之间从过去到现在,不论怎么变化,这份错过似乎永恒不变。
可他们之间的距离,最近也就是如这般,一个在上,一个在下,苏荷在刚刚远远望见他时,她的心湖犹如被掷下一块大石,直到现在,都尚有余韵。
晚上安排了一个接风宴,但是元钰和伏梨早早就回了,所以也就没吃多少。
刚回梧桐院,伏梨就吩咐梨酥去做一碗面。
她转头看向房里正捏着眉心靠在椅背上的男子,轻声道:“吃点面便休息吧。”
元钰拉住她,将她的手扣在他的掌心,一下又一下的轻抚着,动作间昭示着他的不安,而这种外露的情绪也只有伏梨能感受到。
伏梨问:“你明天什么时候去?礼你便都不参加了是吗?”
元钰答:“我今晚就走,随时等苏横的消息。”
伏梨不说话,默默地坐在他身边,伸出手藏进他的手心,一下一下地摩挲着:“这是他欠你的。”
是他辜负了陵国公府,辜负了那个幼年时陪伴成长的人。
元钰轻轻笑了声,他转身低头,额头亲抵伏梨:“我知道,可惜我此刻实在是没心情用东西了,阿梨,皇城要变天了,明天记得要离得远些,莫要让那污血溅了满身。”
元钰离开后,这夜似乎格外漫长,伏梨睁着眼睛在这格外沉寂的夜色中翻来覆去。
平静,比往常更平静的前半夜,,伏梨直到后半夜才渐渐睡去。
将近凌晨,大风突起,吹得树叶拍打在窗户上,发出阵阵哗声,家家户户急忙起身关掉了窗户,似乎预示寒冬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