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凝碧得到消息后匆匆赶往使馆,陆知州正坐在堂中,早就赶来的占国国王趴在一旁大木箱上痛哭流涕。
堂下占城的内侍们正在摆弄一具尸体。
眼看侍卫和翻译都已到场,陆知州起身,厉声道:“本官带着皇朝皇帝的赏赐和和平的目的拜访,断然不会做出损害两国友谊之事,这是栽赃陷害,查!查清楚!”
众人领命。
占城国王擦干眼泪,起身说道:“(越南语)我的弟弟虽然顽劣,但终究是王族,代表了王族的脸面,但我相信大人的清白!请速速查清此事,不要延误皇朝皇帝的大事。”
一旁的内侍起身汇报道:“昨夜宴会散去后,由于国王送来的礼物搬运困难,于是侍卫便将箱子上锁,唯一的钥匙由使臣大人报官。”
“昨夜郑大人和箱子一起被送到使馆,整个使馆守卫森严,占城守卫们很快就离开了。”
“今早船队出发前,国王前来送行,意外发现箱子正在滴血,这才发现箱子中的死者。”
滴血?姜凝碧意识到什么,朗声道:“仵作是否确定了死亡时间?”
侍卫为难道:“大人,死者是占城王族,意外被杀已经是奇耻大辱,怎么能允许仵作亵渎王族。”
国王也嚷了起来:“(越南语)也许是我弟弟倒霉,但是占城传统,还是让他早日埋葬,回到大地母亲的怀抱吧。”
侍卫应下,抬起尸体就要离开。
好家伙,这帽子如果扣下来,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眼看陆知州的罪行就要被坐实,姜凝碧连忙道:“还请国王殿下明察,此人该死!死者暗中密谋造反!”
此言一出,连国王也愣住了,他结巴道:“什么?你说谁?”
姜凝碧走上前去掀开死者身上覆盖的黑布,快速扫了一眼死者全身。
陆知州眯了眯眼睛,他自然知道这丫头昨晚上宴会结束后就回到船上休息,压根就不认识死者,但此形势之下,万万不可让朝廷使臣背上莫名其妙杀人的罪名。
姜凝碧丝毫不慌,她胸有成竹的绕着尸体走了两圈,接着伸出两指,揪出死者身上穿着的里衣。
占城靠着大海,气候炎热,人们穿着的衣服大多只有一层,而死者身上穿的衣服却鼓鼓囊囊,联想到昨晚死者在宴会上大放厥词,不难猜到,死者对国王并不尊重。
死者身上穿的里衣,是纯白色的丝绸,看起来平平无奇,可侍卫们却立刻跪了一地。
“丝绸,国礼也;白色,惟占城国王可用。”姜凝碧缓缓道。
陆知州了然,起身续道:“一个对占城王位虎视眈眈的王族,不论是谁杀死了他,都帮国王解决一个心腹大患啊。”
陆知州蕴着冷意的眸子扫去,国王已然呆在原地。
“既然此人该死,那之后的事宜就由国王处置吧。”
说着,陆知州就要起身离开。
“且慢!”国王反应过来,又嚷了起来:“(越南语)我亲爱的倒霉弟弟身上穿的衣服是我赏给他的,我不能让我弟弟顶着这样的罪责死去!”
陆知州停下脚步,似笑非笑道:“那国王想要如何?”
国王心一横,大声说:“我想留下你的血脉,让占城和朝廷的关系更加亲密!”
此时此刻,占国的目的已经昭然若揭。
姜凝碧听的好笑,好家伙,这是把陆知州当种马了啊。
占国国王这王位,坐着并不安稳。这个怂包国王,居然想到了这样的法子保全自己的王位。
只不过......姜凝碧悄悄瞟了一眼,陆知州脸已经黑如锅底了。
眼看着占国国王就要按头硬逼陆知州成亲。
政治无小事,姜凝碧正色道:“国王殿下,想来您还是有什么误会,陆知州大人是不可能杀人的,为何要给你一个交代?我们堂堂皇朝使团,难道要在此弹丸之地遭受莫名的污蔑吗?”
国王顿时有些慌张,身侧的内侍站了出来:“大人所言差矣,就算逆贼真的要谋反,也该由国王陛下亲自下令,使团杀人不合规矩,确实该给占国一些补偿。”
“哦?你如何确定是使团杀人?”姜凝碧挑眉质问。
“这位大人有所不知,昨夜藏尸的箱子,只有一把钥匙,就在陆知州大人手中,若他不是凶手,谁能将尸体藏进箱子呢?而且昨夜宴会,所有宾客都卸去了佩刀,除了一人——陆知州大人。”
“那就验明死因!”
“不可亵渎死者!”
眼见谈判陷入了僵局,姜凝碧冲着陆知州使了个眼色。
陆知州了然,又慢慢悠悠的坐了下来:“上茶。”
“是!”
眼看着陆知州情绪缓和,国王大喜,连忙凑了上去,喜笑颜开的介绍自己面容美丽的妹妹。内侍趁机抬走了尸体。
看准时机,姜凝碧借口取东西也偷偷溜了出去。
趁着外面人来人往,她远远跟着抬尸体的内侍,悄悄潜入不远处的宫殿,检查尸体情况。
若是不找出真凶,这占国国王是不会轻易放人的,而这无缘无故死在箱子中的王族,只有他的尸体能告知凶手是谁。
黑布之下,死者面容痛苦,结膜苍白,口唇苍白,浑身僵硬,称蜷缩状,尸斑浅淡,主要在手肘和膝盖处。这说明死者大量失血,很可能失血才是他的死因。
死者的致命伤在左胸,被人刺入一刀。血液已经凝固。
占城常年炎热高温,如果死亡时间在深夜,那为何直到早晨还有血液流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