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丝飘落,蕾丝窗帘掩上,但依旧有几滴雨自窗口飘了进来,落到了走廊里,使得走廊润湿了一片,地面成了深灰的颜色。
轮船破浪,隆隆地往前驶,破开海面,涟漪层层泛开,翻起的水浪如珍珠般散开合拢,飘着细雨的海面风平浪静,涡轮机的隆隆声不时吵醒中等船舱昏昏欲睡的人们,他们半开半合地睁了一下眼帘,又昏睡过去。
“真的不会有问题吧?”身着深色西服的外国青年压低声音,神色不安地看着身旁的亚裔女孩。
女孩得意地扬起脸笑:“放心吧,没问题的。这批货虽然走的是天津港,但有大哥担保,日本人不敢盘查。”
“这可说不定……”
二人上了甲板,看着临近的港口,面色淡然,心里却无比紧张。他俩虽买的是上等船舱的票,但回国的这一路,二人却像怕见人一般,少有离开船舱,连吃饭都是由这外国青年买了端进舱里,这一来二去少不得引人好奇。
如今临近港口,这二人终于出现在甲板上,顿时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眼见着这两人穿着高级的貂皮大衣,金发男人里面的西装是意大利手工定制的高级货,女人戴了一顶法兰西新式帽子,脖子上的围巾是羊毛的,众人议论纷纷。
“他们一定是哪个富贵人家的子女,看他们拎的那好大一个的箱子,箱子沉重,想必里面装了不少好东西呢!”
听乘客揶揄,女孩见金发男子面露忧色,安慰说,“别担心,下了船就会有阿玛派人来接,不会出问题的。”
青年虽第一次来远东,但在不列颠时就已听闻女孩阿玛醇亲王的名号。出于对朋友父亲的尊敬与信任,他看了看手表,点了点头。
——
一面声汽笛长鸣,哗哗的抛锚声响起,轮船竟然在水中央缓缓停了下来,船舱出现一阵骚乱,有人压低声音左右打听情况,船员们满脸紧张地各处奔走,大声吆喝让想出去看看的人待在原处不动,气氛无端凝重。
乘客们着急下船,却有带枪的船员守在门口,让众人不得在周围走动。两人都是老江湖,却也弄不清如今情形到底所为何事,身处乱世,他们当然懂得明哲保身,于是识相地垂头缩在百姓堆里。
轮船在港口停稳,在满脸惊惶的船员监视之下,所有乘客皆提着各自的行李依次下了轮船,按高中低等船舱在货运广场排队等候。
港口上,成对的日本兵对着下船的乘客挨个盘查、询问,不远处夹着着的十多挺机枪瞄准了岸上的人,黑洞洞的枪口散发着寒光,似乎随时会射出子弹。
远洋归来的人群自是动也不敢稍动,金发男子喉咙发紧,看了身旁女孩一眼,“这是什么意思?”
女孩说:“别出声,两边巡视的都是日本驻防军。看样子他们在查药品走私,小心些,有机会赶紧溜!”
金发男子紧绷着脸,一手拎着箱子,一手挽住女孩的胳膊,点了点头。
不断有一对对年轻夫妻被便衣从乘客中搜了出来,有看起来衣着华丽、身价不菲的,也有衣着普通的,在黑洞洞的枪口之下,全都神情瑟瑟,不敢出声,齐聚在了空地上。女孩推了一把金发男人,示意他往对面看。
两人正等待着,一名日本贤斌鬼点子和几名手按军刀的士兵走近了人群,视线在人群之中巡睃,精准地落在两人身上,那便衣手指一点,士兵走近两人身边,语气客气而冰冷:“先生、女士,请跟我们走。”
女孩身子微微颤抖,却半仰着下巴说:“这里可是中国,你们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