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宪兵队长冷冷地看着两人,却不答话,只一挥手,兵士拔出军刀指向两人,另几人迅速来到他们身后,其中一位把□□顶在了金发男子头上,吧嗒一声,保险打开,少女额头冷汗冒了出来。然而,待看到成堆的衣物和书籍后,女孩又笑了。
黑洞洞的枪口依旧指着两人,但宪兵队长一脸疑惑。
女孩抚了抚旗袍上的皱褶,挺直了腰板,“我说过,这里是中国,不是你们可以肆意妄为的地方!”
宪兵队长正想发难,就在这时一位文官制服的人急匆匆跑道他跟前耳语了几句。不知说了什么,待那宪兵再回头时,眼中虽还有所怀疑,却还是不甘的放他们离去。
又走了百来米,直至二人上了路边的小轿车,少女一把反扣上了门,劫后余生地说:“我怎么也没想到,阿玛会派你来接我们!”
车上闷热,她解开旗袍领子上的扣子,把衣服扯开,拍了拍身旁的箱子又说:“好在这一路我和约翰够低调谨慎,将药品放进了夹层里。”
说到“药品”,前座的男子下意识拉紧了车帘,“你,你先打住,这边巡视的日本兵多,咱回去再说!”
说起来,作为醇亲王的幼女,这爱新觉罗.韫娴虽然年少,却也长得一副娇俏的眉眼。
上了车,头上的法兰西帽子摘下来,一头乌黑长发顺势倾下,额前的美人尖衬着雪白的面孔,如花般精致美丽。
她透过后视镜看自己的一母同胞的兄长,“说起来,父亲真不打算跟大哥去满洲里吗?”
后视镜中的年轻男子嘴角下撇,表情古怪,“他说过,他不会去。”
少女年纪不大,但自幼长在深宫,也深谙其中门道。看他的神情,感觉隐隐不妥,她皱了皱眉,把那丝不妥抛开,又问,“二哥呢?二哥还好吗,自我去不列颠后,他可从不给我写信……”
年轻男人嘴角苦笑依然,“额娘去后,他少有再和人交心,不光是你,连我和阿玛都是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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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中午,轿车再驶过朝阳门大街后,在一座金碧辉煌的王府前停下。少女刚下车,抬头时就是一怔,缓过神来,才看清了面前比自己矮半个头的女子,她有一条细细的弯眉,皮肤白得透明,一双眼睛却幽深漆黑,瞳仁里可照得见自己的影子。
她穿着正统满族服饰,湖州的缎子配祖母绿耳坠,只是脖子上围着雪貂毛围脖,衬得脸上带了几分病态。
“这是你新进门的二嫂,嵯峨浩。”三哥上前介绍说。
自长兄退位之后,清族式微,甚至不惜背上“卖国”的骂名与日本人皇族联姻。对于二哥的婚事,她在不列颠时就已听闻,虽说她骨子里厌恶这群侵略者,但也深知不能将国破家亡的仇恨都归结到一个远嫁过来的弱女子身上。
自古以来,女人都是政治的牺牲品。对于她这位远嫁过来的日本嫂嫂,她不好评价什么,只用下最时兴的贴面礼同她问了好。
女子怔了怔,似乎不知道怎么应付这种情况,看了三弟溥任一眼,才用不太流利的中文对她说:“满、满,欢迎回家……”
满满是金韫娴的乳名,自她七岁起,家中就少有人再叫了,她又是如何得知的呢?
满肚子的疑惑使少女愣神,而眼前的女子只羞怯地抬头朝她望了一眼,就把眼眸垂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