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说来也怪,连着等了半月,黑市里除了这群湘西来的“行脚商人”,再无他人有意向收购这批盘尼西林。
西药有保质期,眼见它就要烂在手里,金韫娴一咬牙,决定先会会这来自湘阴的“盗魁”。
临行前,她是这么打算的,如若那陈盗魁人品不错,这批药就高价卖了。如若那人品性实在恶劣,她就是将药扔进黄浦江里,也断不能交到他手上。
于是抱着这样的想法,她在某个月黑风高的夜晚驱车前往丽花酒店。
说起来,这丽花酒店位于英租界,租界内龙蛇混杂,巡捕房不敢得罪这些南来北往的爷,于是奉行“三不管”政策,而能来此做生意的,大多黑白通吃,手上都占有血腥。
金韫娴是满清格格里的异类,明明出身皇族,但这种地方她偏偏行走如常,丝毫没有胆怯与扭捏,举手投足叫人忍不住侧目。
作为叱咤风云的卸岭总把头,陈玉楼虽在沪上也有产业,但这却是他平生第一回南下。
湘阴不比上海,地界虽大却并不发达,恁是陈玉楼这样见过大世面,又学贯古今的人,看着霓虹闪烁、车水马龙的现代化都市,也感觉自己是刘姥姥进了大观园。
这边刚悄悄学会了几句“哈喽“,那边又有人“塞油拉拉”,听得人头晕目眩,不知所云。
“小凯,我给你支个招。这王府里的格格不同于富家小姐,表面矜贵,骨子里实则浪得很!你只要听我的,保证……”一军官倚在桌边,腰上挎了驳壳枪,抖着腿,不怀好意地看着外边刚被引进的绝世美人。
一旁的富家子弟看出了他的想法,有些犹豫,“这样不好吧,到底是位格格,又是溥仪的胞妹……”又有些迟疑,“可别真弄出什么事来,不然……”
那军官撇着嘴说:“皇帝?哪来的皇帝?大清都亡了十多年了!”他又看了男子一眼,“你放心,我们不会乱来的,说几句俏皮段子,又少不了她一块肉去!姑娘家脸嫩,逗着可好玩啦!”
富家子弟摸着下巴想了想,点了点头。
这边正说着,那边女孩已经推开门走了进来,左右看了看,径直走到吧台前的木椅上坐下,要了一杯龙舌兰。
富家子弟满脸堆笑地上前,“金小姐,你在等人吗?”
金韫娴瞧他一眼,然后收回目光,双手放在了膝上,动作优雅。
天家养出来的格格,行走坐卧皆有威仪。富家子弟的头上青筋开始乱跳,醇亲王虽是前朝遗老,却也是新朝新贵,光是他们家在上海开办的几家厂子,就掌握了上海十之六七的经济命脉,怎么看这小格格都是不能得罪的主,刚刚怎么就犯浑答应了那张大帅的提议呢?
他暗骂自己被美色迷昏了头,只是现在打退堂鼓实在太丢人了,富家子弟实在无法,只得跟她干耗着。
她来找陈玉楼,陈玉楼也在等她。
都是道上混的人,他当然知道她为何而来。但是,此下见了人,他除了对对方过于年轻的外表感到惊诧以外,倒也生出了一股好奇。
走廊嘈杂吵闹,张大帅见富家子弟不顶用,便押了几个兵痞过来。
兵痞唱跟大帅流连烟花之地,可看惯了那么多莺莺燕燕,又哪里比得过眼前这样的绝世美人?
管她是格格还是公主,当下双眼发亮,嘴里不干不净地说道:“喂,美人,在哪里坐台?长得不错,不如跟了大爷我?我们军营里耍耍,保你□□。”
见美人不理会,另一个流氓说:“盘子倒是亮得很,可□□小了些,屁股也不够翘,姑娘,不会还是个处吧?”
众人哈哈大笑。
卸岭讲究的是“盗亦有道”,尤是见不得弱女子被欺负。花蚂拐听他们越说越不像话,顿时怒火中烧,想走进去,却被身旁的成语楼一把拉住。
眼见小美人置之不理,越发惹得众兵痞谈兴大浓,那领头的张大帅调笑道,“瞧你那冷样,可要□□一下才行。得!等咱们放了出去,哥教教你……”
众流氓越说越下流,正说得高兴,忽听女声响起,带着股幽冷之气,“张大帅,你三年前就不能行人道,自家儿子都是借种而生,想要□□别人,你有那本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