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说越离谱,金韫娴一团火气直升胸口,“你有毛病是不是!”
她光脚踩在地毯上,瘦瘦的脚背和足弓,十个脚趾陷在短绒里粉嫩可爱。他看着她,倒有些恋恋不舍了。重新折回去替她整整衣裙的翻领,笑道:“老王爷先前允诺,只要我将你带里满伪这门亲事就算结下来。你我既有婚约,睡一起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一把推开他,说不必。
陈玉楼也不逗她了,只说:“你放心,我不挨着你睡,这不是还有一张小床吗?我睡小床,你睡大床,中间隔着这么远呢,咱们井水不犯河水?”
女孩暼他一眼,“随你便!”
放下帘子进浴室梳洗。水龙头里汩汩放着热水,她脱了洋装站在洗手台前,镜子上蒙了一层水雾,拿手去刮,刮出小小的一块。把脸凑过去,边上像朦胧的画框,虚虚实实。
看自己的脸,淡漠没有表情。再往下扫一点,锁骨纤细,胸脯丰满,她忽然面红耳赤,忙拧过身子踏进了浴缸里。
不过,这陈玉楼还算有风度,说不烦她就不烦她。故而,金韫娴这一觉睡得极深极沉,直至第二天日上三竿才起来。
出了卧室,厅房里的麻子正拿着听筒学着洋腔说“哈喽”,声音很大,她不甚在意,只趿着绣珠拖鞋,踢踢踏踏地从楼梯上腾挪下来。
走廊的拐角就是餐厅,彼时陈玉楼正与花蚂拐在桌前摆放餐食。初春的太阳光透过巨大的玻璃窗投射进来,光影朦胧中,她挨在门前眯眼看,只见两个老爷们在雕花长桌前忙忙后,举止笨拙又可爱。
待想走进去,身后的电话真响了。不光是餐厅里的人,连麻子自己也被吓一跳,慌忙地嗑托一声把电话挂断。
她回过头问:“找谁的?”
麻子两手在粗布棉衣上反复拭着,面对她时一副讪讪地笑,“是个满嘴洋文的爷们,怕是打错了……”
金韫娴哦了声,还未及细想,那边主仆二人就招呼她去用饭。
二人自上桌前坐下,花蚂拐殷勤地为二人续上咖啡。
金韫娴看向身着月白色长衫的男子打趣说,“想不到你会做这个。”
陈玉楼正想解释,那边花蚂拐上前接话说,“小格格你不会真以为咱家总把头是个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纨绔的公子吧?陈家早年遭难,全家躲在古墓地宫里惶惶不可终日,那挑水、劈柴、洗衣做饭,哪一样一样不要总把头亲力亲为。就是总把头后来后接任卸岭,和弟兄们翻山倒斗,也是风餐露宿,东奔西跑,什么样的苦没吃过啊……”
正说着,见少女额间鬓发松散,陈玉楼伸手替她拢到耳后。
金韫娴不习惯肢体接触,正要躲,却见他那手虽然指骨修长,手面却伤痕纵横交错,掌心也布满了老茧,心下微微震动。
陈玉楼注意到了她眼神,微微一笑,错开身说,“其实现在看来也不觉得苦、这翻山倒斗虽然凶险,只要换来的金银能够让百姓能吃饱穿暖,那便是值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