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抿紧了嘴唇,两手下死劲扣住衣角,把指甲勒得没了血色。
见陈玉楼那得意洋洋又万分欠扁的样子,金韫娴只觉得他不可理喻。但转身看着茫茫山路,以及那孤岛一样的小汽车,心里的恐惧又使她很快恢复理智。
她低着头不说话,心里的悲凉和气愤交织在一起,气得直咬牙。
陈玉楼捏着扇子看她,目光玩味。
她努力把委屈憋回去,径直打开车盖,一通摸索。
陈玉楼一行见她动作麻利地把顶缸上好,就料定她会开,于是坐回车里。
等了半天,见那小格格没有反应。真要催,却见他忽然两眼放空,口中念念有词道,“菩萨保佑,阿弥陀佛!”话音刚落,这小轿车就如离弦之箭一般倏地猛冲出去。
直至车子驶入花园停下,花蚂拐与麻子二人就飞快地下了车抱着一旁石柱大吐特吐。
后座的陈玉楼临下车时,优雅地敛了敛衣衫,虽强装镇定,但脸色也极其苍白。
女孩眼波流转,斜斜地瞥他一眼,亦嗔亦怨。
陈玉楼有些晃神了,她能做出这样的表情实在太难得了。他定定地注视她,说不出心头的感受——她娇纵的样子有种别样的美,如一捧水,掬起来,兜头冲他扑过来,扑进他心里。
花蚂拐将吐到虚脱的麻子扶回来,麻子一边干呕一边要死不活道:“这小格格可真厉害,把车开得跟船一样……”
花蚂拐还有些迷糊,但很快强撑起精神,“这房子不错啊!总把头,没想到你这儿也有地方,如今只要把这车藏起来,线索就断了,您那大舅子再想找你比登天都难啊!”
“这是天津烟土大亨曹德贵的别业,前几年他找我做生意,资金一时周转不开就把这房子抵给我。”陈玉楼嘴角一歪,神色玩味道:“我鲜有北上,本来还不知道该如何处理,如今看,金屋藏娇倒也合适。”
卧室的床是西式的,床头有金属管子扭成的花纹,锃亮的镀金遇着光,倒映出无数扇小门。
金韫娴正坐在床边拆头发,忽见屋里走进男人,气得伸手朝外指,“请你出去,我要休息了。”
陈玉楼上前拧亮了台灯,把门阖上。屋里荡起一层浅黄色的光,她就坐在那团光晕下,鬓上的珍珠发夹闪着氤氲的。他靠过去,拆下她鬓上的夹子远远抛向梳妆台。梳妆台一角放着他的小神锋,发夹片和刀柄相碰,发出叮地一声脆响。
“为什么要出去,这里是我的产业。”
“又不是我愿意来的!”
“你也可以走啊!反正不远处就是天津城,你可以走回去。”正说着,陈玉楼语调突然一转,“哦,如果你是不愿意跟我睡一间,楼下的花蚂拐和麻子那儿倒是还可以挤一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