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玉楼拾阶而上，看见熟人，只一个手势身后几个随从便没再跟来。
他踱步走去，左边是内城民生，右边是氤氲山景。
见这家伙淡然自如，却迟迟不开话头。金韫娴索性自己先挑明了：“陈总把头，你缺钱吗？”
陈玉楼一愣，转而春风和煦地笑了：“格格这是什么话，陈家虽不是豪门大户，却也是银钱万贯、良田千顷，不过是接济一些难民，还不至于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吧。”
要比直白是吧，谁怕谁啊。
金韫娴眼珠一转，又说：“听闻湘西有个响马出身的军阀头子罗老歪，是总把头一个头磕在地上的拜把子兄弟。此人先前在您的协助下，组建了专门盗墓的工兵掘子营。然而家大业大，需要吃饭的嘴就多，需要花钱的地方更多，罗大帅这一个是要装备起来，少说也要几千条快枪，几百万发子弹和十几门大炮吧？”见他不答，她又说，“这英国货不比汉阳造，价格也不便宜，武装一个师，陈总把头也能立刻办到吗？”
城楼上，陈玉楼看着身下难民如潮水般涌动，面色晦涩难辨。
这边正说着，那边一身着军装，面有刀疤的黄脸大汉快步走上城楼。女孩抬手抚了抚耳畔的珍珠发夹，面色沉静。
说曹操曹操到，这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陈玉楼的拜把子兄弟、草莽军阀——罗老歪。
这天罗老歪多次赶到湘阴陈家庄来找陈瞎子，说起最近在军事上面临的压力不小，想购买一批英国产的先进□□，如今胃口越来越大，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打算一次就装备一个师。
如今的世道就是人多枪多拳头大，说话才够份量，这个武器精良的师如果能迅速组建起来，腰杆子可就更硬了，所以想请陈玉楼出山，带百十号卸岭高手，领着工兵营，背着炸药进山，官匪合作，寻个大墓挖开，明器二一添作五，一家得一半。
陈玉楼看他一脸贼笑，无奈道：“罗帅这一个师要装备起来，可着实不便宜。要照老弟你的胃口，至少也得寻个诸侯王的大墓，如今附近的古墓早都被咱们挖绝了，想找这么个大墓却又谈何容易。”
罗老歪见陈玉楼拿乔，也不松口，而是死皮赖脸地哀求他道：“把头哥，我的哥哥哎，要是寻常的小举动还用得着劳您大驾？这阵子部队扩充太快，军费吃紧，再不给弟兄们发点烟土银元，我操他奶奶的，那可就真要有部队哗变了。把头哥你要是见死不救，当兄弟的可只好扔下这烂摊子，继续上山落草去了。”说罢，贼勾勾地看了金韫娴一眼，话锋一转，“哎哟兄弟，近来艳福不浅啊！这小妞模样不错啊，嗯，身段也好！”
面对罗老歪一脸色相，陈玉楼冷冰冰瞥了他一眼，“罗帅慎言，这位是北平醇亲王府的韫娴格格。”
“嚯！把头哥您厉害啊，连京城凤凰都落到您这常胜山头来了？”
罗老歪虽好色，却也知朋友妻不可欺的道理。对着金韫娴拍着胸脯保证说，“小格格你别害怕，俺罗老歪虽然是个粗人，但是也讲兄弟义气。你来湘西，但凡有人敢欺负你，你告诉我，我一枪毙了他！”
陈玉楼转过身去，佯装看不见。
当再次见到二人，是在三日后的东城陈家校场之上。